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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来陈家老宅是个大院子,有八间大屋,两间牲畜房,田春莲想把杨秋瑾婆媳三人扫地出门,彻底霸占整个大院,杨秋瑾当然不是那种任人欺负的人。
在一番车轱辘的撕逼大战后,杨秋瑾分到了近一半的房屋院子和自留土地,分家第二天,她就在老家大院中间砌了一堵高高的围墙,另立院门,平时跟二房井水不犯河水。
听到田春莲叫自己,杨秋瑾脚步不停从她家院门口,神情无比冷淡:“回娘家。”
“啥?又回娘家啊。”田春莲无视她脸上的冷淡,一双眼睛不安分的往她手里挎着的篮子里瞧,正好有阵风吹起篮子盖着的布头一角,她一眼就看见里面装得白生生的鸡蛋和油纸包的白糖,忍不住酸起来,“我说三弟妹,这个月你都回娘家多少回了?你再心痛你娘家,到底你是嫁出去的人了,哪有一直拿婆家的东西补贴娘家的道理,你就不怕大队的人戳你脊梁骨。”
杨秋瑾舍得吃喝,没分家之前,因为陈胜青每月都寄钱票,加上她是大队会计,是大队三大干部之一,每月虽然没啥工资,但算的是干部满工分,年底工分能换不少粮食,家里吃的喝的基本都是她在掏大头,田春莲两个儿子每月都能跟着杨秋瑾吃上不少肉蛋精细粮食。
自从分家,两家彻底闹掰之后,田春莲两口子只是普通的社员,两口子累死累活挣得工分,仅够一家人填饱肚子,平时炒菜做饭油都不舍得放一滴,哪还有肉蛋精细粮食吃。
反观杨秋瑾分家之后,陈胜青每月邮寄的钱票越来越多,三房隔三差五传来肉蛋香,把田春莲俩小子馋得嗷嗷哭,闹出不少事儿。
其实当年田春莲也不想分家的,毕竟有陈胜青这颗摇钱树在,杨秋瑾对家人又大方,啥都舍得买,他们二房跟他们三房住在一起,只会占便宜。
可惜公公死后,李秀娥不知是伤心过度,还是怎么回事,一天到黑病蔫蔫的,最后病倒在床上,颗粒不进,滴水不饮,眼看有气进没气出。
杨秋瑾慌慌忙忙把她送去镇上的卫生所,卫生所的医生说救不了,又往县里的医院转,再接着往市里医院,别的有名大城市医院里来回转,兜兜转转不知道花了多少钱,吃了多少药。
后来杨秋瑾开口向他们二房借钱,田春莲觉得三房没油水可刮了,动了分房的心思,跟自家那口子吵闹许久,终于闹腾着分了家。
谁知道分家不过一星期,原本病恹恹,看着要死不活的后婆婆好了,渐渐地生龙活虎,啥活都能干,三房的日子也越过越好。
田春莲每每闻到隔壁三房厨房传来的肉菜香,看到小侄子穿得光鲜亮丽,自家两个儿子穿着跟乞丐一样到处是补丁的衣裳,心里颇不是滋味。
她总觉得当年后婆婆是在装病,要不然为啥自己提分家的时候,杨秋瑾答应的那么爽快呢,这俩婆媳是联合起来整治她呢。
杨秋瑾本来懒得理她,听她说这酸溜溜的话,冷笑起来:“你管我每月回娘家多少次,补贴多少给娘家,我乐意,你管得着吗?再说了,我婆婆都没说啥,你跟村里那些八婆跳脚啥!还戳脊梁骨,谁敢戳我,看我不把她的手剁给狗吃!二嫂没事做就多下点苦力,多挣点工分给大娃他们换点肉吃吧。”
这是讽刺田春莲没本事,还屁话多,就会学人眼红嫉妒说酸话。
田春莲气得够呛,望着杨秋瑾离去的背影,恨恨地往地上啐了一口口水,“可把你给能的,就你这泼妇样儿,陈胜青要是活着回来,第一件事就是把你给踹了,另外娶个温柔贤惠的,我看你能得意多久!”
杨秋瑾背对着她,不屑地撇撇嘴。
陈胜青还是孩子的时候,是先锋大队出了名的好孩子,好学生,他不像村里那些男孩子那样调皮捣蛋惹事生非,他不跟人打架,也不跟人吵架,从tຊ小就很懂事听话,帮着家里里里外外干活,对谁都一副笑呵呵不生气的好脾气模样,在学校也是成绩优异,是老师眼中的心头好,是同学眼中的好榜样,是大队社员们人人夸赞的三好青年。
然而只有杨秋瑾知道,陈胜青在这样一副老好人的面具,私底下是怎样一个黑心狠厉的人。
她曾经见过不到七岁的他在黑夜之中,把欺负他的十二岁壮小孩套进麻袋里,打得鬼哭狼嚎,屁滚尿流,血迹斑驳,还不敢告他状。
曾经见过九岁的他,拿起一把尖刀,面无表情得杀掉一只咬死人的大疯狗,狗血淋得满村道都是。
见过他藏在人群中,对着一个被丈夫打得鼻青脸肿的女人说‘他打你,你就拿刀捅他,否则他把你打死了,你的孩子也会被他打死’,那个女人就拿起一把刀,捅死了她的丈夫......
他做得那些事,很隐秘,基本没人知道,可是很不凑巧,每次都被她看见。
她每次都是不经意间看见,每次都小心翼翼的躲起来偷看,可有一次还是被他发现了她。
那是他半夜杀疯狗的那次,他拖着沉重的疯狗尸体,手里拎着一把带血的尖刀,一步步向她躲藏的草丛走过来。
狗血在村道蜿蜒成奇怪的痕迹,月光照耀下,他小小的身形像是从地狱出来的恶鬼,吓得她心脏呯呯直跳,条件反射想跑,腿却怎么也不听使唤,僵在原地。
很快他走到她的面前,居高临下的看着她,见她战战兢兢,一副要吓哭的样子,忽然伸出带血的食指往她脑门心一戳,脸上带着一副温和的笑容,一字一句说:“下次,记得藏好。再让我找到你,我就挖掉你的眼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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