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么？”
　　电梯因为长时间无人乘坐而关上了门。
　　莫永宁借着门上的镜面反光，艰难地扭头查看妈妈所指的那片区域。
　　白皙光洁的皮肤上，一块深红色印记赫然出现在那里，如掉落在雪地里的一朵红梅，形状和尺寸都不需要人遐想，一眼就能看出是个吻痕。
　　莫永宁瞳孔骤缩，脑子嗡地一下。
　　什么时候留下的？他怎么一点印象也没有。
　　难道是苏云景趁着他睡着的时候弄的？
　　这家伙不是说他什么都会吗？
　　怎么倒会四处乱盖章？
　　早知道他也在苏云景身上留下点什么了
　　……
　　他不禁想起如梦似幻的昨夜，稍微有一些走神。
　　江琦见他半天没说话，以为他思索要如何狡辩。
　　“你也不要跟我说是你自己嘬的！”
　　江琦斩断了他最后一条后路，说完转身回到鞋柜旁，脱下了换好的运动鞋，打开房门。
　　“进屋去，我要跟你好好聊聊。”
　　莫永宁意识到这次逃不掉了，从家门口到书房的短短的一段距离里，他想了很多种方案，最终还是决定告诉妈妈实情。
　　不就是谈个恋爱嘛，不就是对象是个男生嘛，根据他对妈妈的了解，她会理解和接受的。
　　书房的门砰一下地被关上，江琦拉过两把椅子，和儿子面对面坐下。
　　她死死盯着儿子的眼睛，问：“你昨天晚上到底和哪个女孩在一起？是同学吗？之前彻夜不归也是跟她在一起吗？”
　　莫永宁摇头：“没有，没有女孩子。”
　　江琦脸上露出失望的神情，说：“莫永宁，你和女孩子彻夜不归确实不好。是对自己不负责，更对女孩子不负责。现在你还要撒谎骗我，这是错上加错！”
　　莫永宁为自己辩护道：“我没有骗您。我昨天晚上真的在苏云景家里。”
　　江琦愣了一下，觉得他不像在说谎。
　　“只有你和小苏两个人？”江琦再次确认，“那脖子后面为什么会有那种印子？”
　　莫永宁深呼吸了几下，似乎下了很大的决心。
　　“那个确实是吻痕。”他说。
　　“是谁弄的？”江琦有点慌了，不敢往那方面去想。
　　“苏云景。”莫永宁回答。
　　“什么？！怎么回事？你们两个为什么会……”江琦坐在那里，瞬间觉得天旋地转。
　　莫永宁目光毫不避讳地看向她：“我和他在谈恋爱。”
　　江琦：“不要开这种玩笑。”
　　莫永宁：“没有开玩笑，我本来也想找个合适的契机告诉您的。今天既然已经到了这份上，我就不瞒着您了。”
　　“宁宁。是不是你们两个在一起看那种视频，然后冲动起来了就互相帮忙探索一下？妈妈可以理解的，男孩子好奇嘛，只要没有造成什么严重的后果，这事情就当没发生过好了。”江琦努力替儿子找理由。
　　“不是，我们是正经在谈恋爱。”
　　莫永宁的眼神坚定回应着妈妈。
　　此刻，他能读懂江琦表情中的怀疑、震惊和茫然，但他感觉妈妈的眼神里似乎还有一种说不清的情绪。
　　“宁宁，你为什么会这样？是因为妈妈和你爸爸离婚的关系吗？”妈妈突然俯下身，双手摊开支着额头，低声问。
　　莫永宁一愣：“什么？您说什么？”
　　“还是说，你爸爸跟你说过什么？都怪我，是我生病这段时间没办法照顾你，让他跟你走得太近了。”妈妈继续低语着。
　　“妈妈，您这是什么意思？为什么要扯上那个男人？”莫永宁觉得妈妈的反应很奇怪，但他还是继续努力说服道，“您是不是因为一下子接受了太多信息有些反应不过来？其实整件事情真的很简单。我跟苏云景彼此喜欢，而这份喜欢不违反任何法律条款，也不会伤害到任何人。所以我们决定要在一起……您会理解和祝福我们的吧？”
　　然而，妈妈脸色煞白。只见她撑着椅子扶手，艰难地从椅子上站起来，同时口中喃喃道：“我不理解，也不祝福，也不接受。我不想再听见这件事情了，你不要再跟我说了。你快跟他断了，我就当没听过……快点……断了……不要让我看见……我不想知道。”
　　她的言语开始断断续续，甚至有些语无伦次。
　　莫永宁见到妈妈这样的状态，一下子慌了神。
　　他没想到这件事情会让妈妈有那么大的情绪波动。
　　她明明曾经可以很自然地和自己讨论青春期注意事项，就连曾经的莫永宁叛逆期逃学旷课，她也是心平气和地和儿子讲道理，问他到底是为什么不想去学校。
　　莫永宁忙起身搀扶住妈妈，感觉到她整个身体都在如筛糠般抖动。
　　“怎么了？有哪里不舒服吗？”
　　“我可能起得太早了，有点头晕。”
　　“那我扶您回房间休息。”
　　“好。”
　　莫永宁搀扶着已经神情恍惚的妈妈，小心翼翼地往主卧走。
　　然而，在经过客厅的时候，原本还有意识自己行走的妈妈突然身体一软。
　　虽然莫永宁很及时地扶住了她，没有让她摔倒或是磕碰到哪里，但他为了保持平衡而借力的时候，还是不小心碰倒翻了花架上的花瓶。
　　青花瓷的花瓶从架子上坠落到大理石地板上，瞬间碎成一地残片，发出了刺耳的声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