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9章 张立柱
他俩这个位置,刚好对着院子里的小花圃,光秃秃的,矮围栏边缘渗出些泥水。
“你有一块小花圃。”程澈看着那块说。
“嗯。”贺远川问:“光秃秃的。”
程澈挺喜欢花,但弄堂楼里没有场地,只有砖楼梯的夹缝里能勉强生长着几朵黄色的小野花。
“可以种么?”程澈问,他也想留点什么。
“当然。”贺远川点头:“你想的话就当然可以。”
“等到春天,我们在这里种上一大片,”程澈手伸开比划:“花海,应该会很好看——你不过敏吧?”
“不过敏。”贺远川笑,声音懒洋洋的:“行啊,那就春天。”
刘姨换了个位置朝他们这边来,旁边的人立马往毯子下滑。
“藏什么呢,”贺远川歪头用只有二人听得到的声音问:“你不好意思啊。”
“没藏。”为了证明自己的话,程澈又直溜溜地往上挪了点,只是耳朵红,脖子也红:“有什么不好意思的。”
刘姨晒完了衣服,从家里拿出两个枕头,过来给他俩。
程澈躺得板板正正,义正严辞。
毯子下却有什么正窸窸窣窣地伸过来,顺着他的手攀爬,然后握住了。
原来是一只手。
刘姨往他俩脖子下一人塞了个枕头:“枕个枕头,脖子能舒服点。”
程澈说了声谢谢,牵扯面部肌肉露出一个略显僵硬的笑,笑完往旁边斜着看了眼。
贺远川闭眼躺得安详,让抬头就抬头,让躺下就躺下,
他明明紧张得要死,这人还非得赶在这时候耍流氓是吧!
存心的,故意的!
他泄愤般回握,将那只手攥紧。
不是因为想握,是自己想要捏死这只手。
对。是这样的。
谁知那只手变本加厉,最后十指相扣,程澈挣了两下,没挣开。
在严冬难得的晴朗阳光下,刘姨就站在身旁。
一眼看去是两个男孩盖着毯子闭着眼,安静地晒太阳。
然而在毯子的遮挡下,是偷偷的,小心翼翼且紧密牵在一起的两只手。
就是小川的新朋友,好像太阳一晒就脸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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贺远川的感冒在期末考的前一天就好得差不多了,程澈一颗心也算放下了。
他也没在贺远川家待太久,看了一下午小猫,当天晚上吃完饭就回去了,一是怕江河担心,二是他得回去看看书,顺便再刷点题。
从前他拼命学习是为了给江河治病,现在又多了个目标。
他说让贺远川再等等自己,那他也得加快脚步再往前一点才行。
心里暗无天日的小地块终于透进了光。
其实是光也来寻他了。
他给贺远川划了好些重点,各科都汇总成密密麻麻的几张纸,拍照发过去。
“你可以根据我写得这些看,重要的我都圈出来了,看不懂的话再问我。”
对面一直“正在输入中”,良久后,才发来一句:“谢谢同桌。”
之后考了三天的试,考完正式开始放寒假。
寒假开始没两天,程澈就觉得心里空落落的,写会寒假作业就想打开手机看看。
期间他带着江河去做了次透析,坐公交回来时和江河坐在后排,愣神片刻又想到了从开心兽医站回来的那个夜晚。
仔细一琢磨,才发现原来是有点想某位。
但明明每天都通电话,也打视频,醒了早安睡了晚安。
没两天又下了场大雪,路面结了厚厚的雪冰,清野镇发布红色预警,车轱辘在冰面上打滑,出门根本打不到车。
程澈再次开始失眠。
本来只要听着人家的录音就能睡着,自从牵过手后,就变得不那么容易满足了。
其实不光他是这样,贺远川也是这个状态。
甚至更糟一点,贺远川头一次这么想开学,最起码每天都能见到面吧?
于是在新年快要到来的某个凌晨,路上积雪仍未融化完全,贺远川忍无可忍地从被窝里爬起来,给程澈发去了一条语音:
“坚实的同桌程小澈,我们见一面怎么样?”
第49章 张立柱
程澈看到消息已经是大半个小时后。
半梦半醒间枕边似乎是响了声。
闭眼摸索到手机后摁亮屏幕, 挤开一只眼看。
待看清后倏然清醒,他操着口迷迷糊糊的哑嗓子,给对面回了条语音:“怎么见啊,天多冷啊。”
莫不是雪化了?
说完他一掀被角, 从热腾腾的被窝爬起来, 赤脚跑到窗边向外看。
地板凉,又只穿了身睡衣。
踮着脚看了会, 心里的雀跃暗了下去。
程澈踮着脚又一路弹回了床上, 用被子连头带脚全一把盖住,抖了好几下才缓过来。
乌海巷离贺远川家挺远, 上学那段时间, 光是每天送完他,贺远川再打车回家都要好一会儿。
更别说路上现在打不着车。
虽然并不真切,但他可以确定,对方说得“见一面”是指——
贺远川会想各种办法,单方面来乌海巷找他见面,而他甚至连鞋都不用换。
“十分钟后你出来。”手机又弹出来一条。
程澈没等到十分钟,脸都没洗,裹上大棉袄噔噔噔就下了楼, 砖楼梯上结了冰, “哧溜”一下差点一头卡到地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