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8章 花圃
有什么东西覆上他的额头,可能是贺远川的指尖,痒痒的,拂开了他额边的碎发。
这次他没有躲,四点多的天,明明再不一会就得黑了,这会儿居然出了久违的太阳。
阳光照在眼皮上,程澈看到红色的一片。
额头的触感消失,程澈刚想直起身,黑色的影子挡住了他视线里的那片红。
下一秒,有什么微凉且柔软的东西覆上了他的额头。
那团柔软在他的额头停留了三秒,程澈霎时僵硬到一动也不能动,慌乱得有点儿站不住。
几秒后那柔软消失,程澈紧闭着眼睛不敢睁开,睫毛颤动。
随后是他抖动的睫毛,很轻,睫毛被柔软盖住,程澈连心尖都发着痒。
可能是怕弄疼他,很快就分离。
“因为在我看来,你确实特别特别好。”暖暖的红色重新从眼皮上方涌上来。
毯子下的手擦拭掉他手心涌出的薄汗,再攥紧:“陪我躺会吧,就一会儿。”
程澈记不得自己是怎么晕晕乎乎地上了贼船,贺远川将身上的毯子分给他一大半,期间还拿纸巾擦掉了他衣摆上粘着的那片脏:“哪里蹭的。”
“不知道。”
学校后门墙头上蹭的,因为急着来见你,门卫大爷不给出门,情急之下翻了墙还逃了课。
“我们现在算什么关系?”贺远川替他掖好被角,两人躺在宽大的椅子上,脸盖了一半在毯子后。
冬天的太阳果然难得且吝啬,看着天色要黑了,太阳也快要落下去,远远的透过建筑的天边泛着红粉的霞光。
落下去也没关系,至少现在他们还可以靠在这里,什么都不用想,暖洋洋地晒一会。
“坚实的同桌关系。”程澈闭着眼说,他又困了,这几天他都没怎么睡好,贺远川身上估计有什么催眠药。
“只是同桌啊?”贺远川笑,声音也轻:“同桌也给亲亲额头么?”
程澈心猿意马“嗯”了声,又摇头:“不能,你耍流氓。”
“抱歉。”贺远川道歉得诚恳,“下次先征求你同意。”
毯子下的那只手一直在轻拍他的手背,程澈打了个长长的哈欠,已经分辨不清贺远川到底说了什么。
他装模作样地又“嗯”了声,带着倦意:
“你等等我吧,远川。”
等等他先睡一觉,等等他再长大一点,等等他再勇敢一点。
“嗯。”贺远川伸手拉平他脑袋下的帽子,让他能躺得舒服一点,轻声又认真:“我等等你。”
程澈在躺椅上睡了这几天来最沉的一觉,醒来后天已经黑了,自己也不在躺椅上,而是在一个陌生的卧室里。
房间里很暗,只在床头柜上留了盏夜灯。
他盯着天花板看了很久,又转头看了会夜灯,才想起这是上次他来贺远川家里时,执意要睡的那间次卧。
这样愣了一会,程澈突然猛地一掀被子。
只脱了件羽绒服,衣服还是他上午穿得那些。
床尾那放着一摞干净的睡衣,像是料到他会醒似的。
房间里开了空调,暖烘烘的,他又默不作声地盖回了被。
历史重现,这天晚上他还是没睡着,蹑手蹑脚,偷偷地再次潜入了某人的房间。
谁知虽是关着灯,贺远川依旧根本没睡,捕捉到他不经意间细微的动静,朝旁边的床拍拍:
“过来。”
程澈有点尴尬,身上穿着贺远川的睡衣,抱着枕头立在那,小声:“你没睡啊?”
“等你呢。”贺远川说:“上来,地上凉。”
程澈手足无措地立了几秒,一闭眼,心一横,抱着枕头就抬腿上了床。
他扭来扭去地躺好,贺远川俯身过来给他盖被子,程澈躺得笔直一动不动,脸脖子和耳朵全部发烫。
不是?这就盖上一床被子了?
这天晚上他俩头挨着头,聊了一些更深入的东西,聊即将到来的期末考,聊清野镇,慢慢聊到小时候,以及彼此的妈妈。
“恨么。”贺远川问。
“不。”程澈说,“你呢。”
“我也不。”贺远川的声音还是有点哑意,“没恨过,觉得她过得好就够了,也不需要再和我有过多接触,就是,就这样吧,大家都往前看,像两条岔开了的线,这样也很好。”
程澈闭上眼,从嗓子里闷闷“嗯”了声。
这一刻的两人,在某种程度上说,比拥抱和亲吻都来得更为紧密和亲近,一个人说,另一个完全懂。
“贺远川。”程澈突然开口。
“嗯?”
“认识你很开心。”他闭上眼睛。
一只手呼噜上他的头,片刻后收回去:
“嗯,我也是。”
第48章 花圃
第二天两人睡到很晚还没起, 有人敲了敲门。
贺远川醒了,睁眼的第一件事就是偏过头。
程澈还在熟睡,脸埋了些在枕头里,他伸手, 用指关节碰了碰, 然后赤脚下床开门。
门只推开一半,他探出脑袋, 头发凌乱, 压低声音问:“怎么了。”
“小川,你的那位朋友好像不见了。”刘姨小声说:“就剩一套衣服在床上, 我看着有点脏, 我给洗了啊?”
没有贺临在时,刘姨会叫他小川,刘姨看着他慢慢长大,和看自家孩子没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