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章
啤酒瓶碎在半空中,黄色的液体与绿色的碎片四溅,打湿了贺远川的头发,碎片擦过脖颈,有些疼。
矮个男的手被板凳砸了个正着,炸开的碎片也划伤了他的手臂,捂着手腕跪在地上哀嚎。
拉架的人们借此时机一哄而上,将几个人拉开,贺远川被人拽着衣服向一侧拖拽的时候,回了头,看到了程澈。
直到那瓶啤酒碎掉的那一刻,他才知道背后发生了什么事,似乎是有人一直在喊他,周围人声闹哄哄的,他听不清。
拳是他先挥出去的。在看到程澈撞到绿化栏铁栏杆抬起的脸上通红一片后,在身后满是酒气的污秽脏话响起时。
眼前的程澈离他大概一米多远,满头满脸的血,顺着脖子流到肩颈上,像一条条蜿蜒的蛇。男孩一只眼睛闭着,一只皱起来看他,手撑在腿上大口喘气。
贺远川偏过头看地上的板凳,板凳上一个红色的手印,他又看那一地的玻璃碎片和满是泡沫的黄色液体。
警车鸣笛声越来越近,红蓝光闪烁,好心的大姨给他递了瓶冰矿泉,按在肿起来的发青的嘴角。
整个世界好像在慢动作,贺远川木木地接过水,他突然什么都看不清了。
眼前只有红着眼睛和他对视着的程澈。
在流红色眼泪的程澈。
第23章
乔稚柏匆忙赶到的时候, 派出所门口正蹲着两个人,跟两座石狮子似的,一个头上裹着层厚厚的纱布,一个嘴边粘着块四方四正的大创口贴。
美食街周围聚集的几个热心大姨一起跟着警车来了, 此时都聚集在背后派出所的大厅, 里面闹哄哄的。
砸贺远川啤酒瓶的那个矮个儿其实是张决的表哥,刚开学程澈蹲点光头和黑炭时曾经见到过。
先出手推他的也是矮个儿, 今晚矮个儿就是摆明了要来替表弟报仇的。
就是实在孬种, 自己不敢来,还得带两个来, 三打二, 还是没打过,挂的彩比外面蹲着的这俩还要多。
矮个儿梗着脖子喊:“是他们先动手的!”
背后传来几声清脆的巴掌响,程澈歪头往里面瞥了一眼,是仗义大姨出手了,照着矮个儿的稀拉头发就是几巴掌,恨铁不成钢地怒骂:
“明明就是你们先推的人俩孩子!真是臭不要脸的,得亏不是我儿子,不然我得扇死你!”
旁边跟着的几个大妈手掌都抡出来了, 被穿着蓝色制服的警察叔叔紧急拦住, 声音洪亮:
“欸, 欸!都给我停手,这什么场合还敢打!”
程澈收回目光,往猫包旁边挪了挪。
“准头挺好。”贺远川不知道在看哪, 打破沉默。
程澈看他一眼没说话, 嘴边的大创口贴实在显眼。
他突然又有点想逃跑了。
可能因为是愧疚,可能是因为别的。
又或许都有。
程澈的脚在地上动了动, 将自己抱得更紧了。
“头还疼?”贺远川也将自己团了团,胳膊疼,没团紧。
“还好。”程澈说,其实还疼,但他觉得不应该再说给这人听了,这件事明明因他起,三个人也是奔着他来的。
但是被牵扯得最多的是贺远川。
如果不是他那一瞥,矮个儿手里的酒瓶就朝着贺远川的后脑勺去了,一瓶子下去,程澈不敢想会是什么后果。
值得吗。
“我也还好。”贺远川说,顿了顿,又说:“所以别难过。”
“我可没难过。”程澈鼻子酸,他闭着眼,把下巴搭到曲着的膝盖上,闷闷道:“哪有你这样的……”
哪有这样完全不顾后果的,贺远川他敢,可是程澈不敢。
如果贺远川今晚真有什么事,他欠不起这份情。
贺远川看着远方的车流,没说话。
半晌,才听见他慢慢地说:
“其实我也不知道,程澈。”
程澈把脸埋在膝盖上。
贺远川的声音在耳边响起,轻的像一片飘扬的羽毛,挠得人的心尖痒痒的,眼眶也发胀。
程澈知道他是在看自己,问得温柔却又带着不解:
“我不知道,你知道吗?”
程澈不说话,他不敢抬头。
贺远川自顾自地又说,声音的方向转了回去,像是声叹息:
“你也不知道。”
乔稚柏从车上下来,只觉得腿有点软。从派出所捞贺远川这件事已经够魔幻了。
更魔幻的是旁边还蹲着一个眼熟的,见他下车了,远远地冲他笑笑。
乔稚柏抖了两抖,不是,怎么学霸也在这啊?
他恍惚地左右看了两眼,确定来的这地儿不是图书馆,是正儿八经的派出所,旁边停着好几辆警车呢。
这俩人怎么又搞到一块去了?
贺远川下午不是说出去随便转转?这就是随便转转?带着人学霸转到派出所来了?
“你俩犯法了?”乔稚柏惊魂未定,“怎么回事儿,你俩被人打了?”
难道是贺远川的爸爸找人把亲儿子给打了一顿,就是因为他不愿回家?那会不会哪天也找人打他乔稚柏一顿?
乔稚柏瑟缩一下,仔细琢磨,又觉得还是不对,他爸打他就行了,总不能连程澈也打吧!
“犯什么法,我是好公民。”贺远川说,一张嘴下巴疼,嘶了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