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7章 敕勒川,阴山下72
有的晚上学习任务没那么重,他们一般会一起学到十点多,再一起洗个澡,关灯躺在床上聊会儿天再睡。
有的时候DDL就近在眼前,苏和额乐就会陪着周安吉熬到凌晨。
他自己毕业好几年的人了,学不到这么久,为了陪对方的时候,就会把自己的电脑关掉,从周安吉的床头把那几本诗集拿过来看,翻书的声音都被他控制得很轻。
苏和额乐喜欢写汉字。
在他六岁之前接触的一直都是蒙语,上小学后度过了一段挺艰难的练习第二语言的时光,所以他现在说汉语几乎没什么口音,汉字也写得很不错。
所以周安吉经常看见坐对面的苏和额乐拿着白纸,把诗集上的诗工工整整地誊抄下来,尤其是那些自己以前念过的,都被苏和额乐抄了一遍。
还有些时候两人熬得太晚了,苏和额乐还会生起炉子煮一锅奶茶,或者面条来填肚子。
周安吉一开始总是拒绝,说等会儿还要再刷一次牙太麻烦了,到最后也经不住苏和额乐诱惑他,就着对方的碗吃同一碗面。
在一起之后,两人的作息几乎都是同步的,大多数时候都是苏和额乐迁就周安吉。
这晚睡前,两人已经上床后,苏和额乐又让周安吉念一首诗。
周安吉忽然从他的肩窝抬起头道:“阿乐,你知不知道我小时候学会的第一首诗是什么?”
“嗯?”
周安吉喃喃地回:“敕勒川,阴山下。天似穹庐,笼盖四野。天苍苍,野茫茫,风吹草低见牛羊。”
苏和额乐从被窝里伸出手,摸了摸他的头,再用了点力气将脑袋重新按回自己的肩窝,笑着问道:“怎么是这首?”
周安吉回他:“小时候学校里订的古诗集,诗集翻开第一首诗就是这个。”
接着声音又昂扬起来:“这首我背得最熟了!”
“小时候我周围的同学都不喜欢背诗,就我喜欢,还因为这个老被语文老师夸。”
过了一会儿,他又说:“你说是不是真的有缘分这种东西啊?怎么就恰好是这首呢?”
苏和额乐很认真地回答:“当然,当然有。”
他把手又环抱得紧了些:“那小周诗人,想去看看阴山吗?”
阴山山脉横亘在内蒙古自治区的中部,其中的大青山脉正好坐落于乌兰察布。
这天天气很晴,苏和额乐罕见地没有带周安吉骑马,而是选择了开车。
从他们所在的地方出发,开车不到两小时就可以到达阴山脚下。
这天周安吉又穿上了蒙古袍,戴上了那条狼牙项链,还特意把项链露在了衣服外面。
两人坐定在黑色越野车的前排后,苏和额乐就带着他沿着草原上不算宽敞的公路往阴山的方向驶去。
这是周安吉第一次坐苏和额乐开的车。
他心情很好的时候总是会在身体上有所体现,比如说现在,周安吉一会儿去翻翻车前的储物盒,一会儿又在车载屏幕上点过来点过去。
修在内蒙古草原深处的公路人迹罕至,车辆更是少。
道路平坦,没什么起伏,路的两侧绿草遍野,一眼望过去视野非常开阔。
不像城市里的车水马龙,在这样的路上开车是件很舒服的事。
但苏和额乐也没敢把速度踩得太快,有时候还得停下来等一等在公路上穿行的羊群。
白色的羊群倒对这个黑色机器见怪不怪,咩咩叫着,从它身边慢悠悠地晃过去。
有时赶羊的人还会举手朝车内的人打声招呼。
周安吉看得新奇,身体向前倾着,安全带勒得他不自在。
等羊走完后,苏和额乐重新踩上了油门。
这时周安吉转过头来问:“你们认识吗?刚刚放羊那人?”
苏和额乐笑着摇摇头:“不认识。”
周安吉“哦”了一声,重新靠回座椅上,心里了然:内蒙古不像北京。
在北京的时候,人和人在地铁站擦肩而过,从没想过要和陌生人打招呼。但在内蒙古,这件事就变得稀松平常。
周安吉回忆起了之前阿乐教他说的那几句用蒙语打招呼的话,心想着等会儿他也可以试试。
阴山作为一座海拔两千多米的山脉,其实不需要开到山麓的位置,当他俩还行驶在公路上时,周安吉就能远远望见了。
苏和额乐伸手往前指了指:“那就是阴山。”
夏天的时候,阴山山顶也没有积雪,深沉的绿意覆盖在连绵的群山深处。
车继续往那个方向行驶,离得越近,渐渐地就看不见山顶了。
“阿乐,你跟我讲讲阴山是怎么形成的吧。”周安吉忽然说。
苏和额乐一手握着方向盘,目光看着前方,思考了一会儿。
周安吉就这么保持着转头的姿势看着对方,等着他说话。
于是在沿途开到阴山山麓的路上,苏和额乐给周安吉讲了,大概在几千万年前,阴山不过是海拔几百米的丘陵地带。
又讲了它是怎么通过地壳作用逐渐隆起的,往后察哈尔的火山喷发再次抬升了它的高度……
直至现在,两千多米的阴山山脉,巍峨地坐落于他们眼前。
周安吉听得似懂非懂,他在高中的时候本身就是学的理科,对于地理知识的掌握程度不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