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月亮月亮
安:舒适。吉:好,漂亮。(与“岂曰无衣,与子同袍”是不同的两首诗。)
第9章 月亮月亮
周安吉盯着门内像是被幽闭着的灯光,直到身后的门帘已经放下了许久,才慢悠悠地回过头。
这都不肯讲,苏和额乐好小气。
他心里想。
周安吉也没有立刻跟回去,仍坐在门口,托着下巴看了好一会儿的星星。
过了不知多久,身后的门帘又重新被掀开了,光影从背后洒过来,门口立着苏和额乐高大的黑色影子。
周安吉转过头,发现对方已经洗漱完换上了睡衣。
他逆着光,正用一种看不出情绪的表情,居高临下地望着自己:“还不进来吗?”
语气平静,并不是像在催促。
周安吉点了点头,撑着凳子站起来。
不料久坐的双腿有些微微发麻,他起身后脚下一软,猛地踉跄了一下,身体直直地往后倒。
“小心。”苏和额乐眼疾手快地握住了他的小臂,才阻止了又一场“灾难”发生。
周安吉被温热手掌拉回原位,睁大的眼神飘忽,好像还没从刚才的惊悸中缓过神来。
他看见苏和额乐的脸上似乎升腾起了一种不可捉摸的无奈神色,紧接着就感受到自己的后背和腿弯猛地升起一股力量——
他被苏和额乐打横抱了起来。
周安吉觉得自己尽管是个病号,但几步的距离也不至于此。
但他又怕摔,也不敢乱动,只好用双手隔着一层空气,轻轻地环在苏和额乐的脖子上。
他听见对方嘴里喃喃念叨着:“平地也会摔。”
语气不是疑问句,是肯定句。
苏和额乐这时一定在心里肯定了周安吉“羸弱,且不靠谱”的身体状态。
对方用后背顶开蒙古包的门帘,抱着他直直走到了床上。
将他放下后,再去拾回了那只被他遗落在门外的凳子。
周安吉平日里在学校为了做项目、写论文,是个熬夜熬惯了的人。
这晚,苏和额乐将他塞进被子里,关灯睡下之后,时间还不到十一点。
“阿乐?”他试着叫了声。
“嗯?”
“你困吗?”周安吉问。
苏和额乐翻了个身,与他面对着面:“还不怎么困。”
周安吉叹了口气:“那我们为什么要睡这么早?”
“那你想干什么?”对方笑着反问,“还在对我的故事感兴趣吗?”
周安吉在黑暗中点了点头,实话实说:“我的过去都对你坦坦荡荡了,我不想还对你一无所知。”
刚刚在蒙古包外,苏和额乐承认了他们之间的朋友关系。
既然是朋友,也都谈过心了,那么交换故事就是拉进彼此关系最简单的方法了。
“我的过去其实很无趣。”苏和额乐没反驳,“我好好理一理吧,等那达慕大会结束,就告诉你。”
“哦,好吧。”至少得到了一个具体的期限,周安吉没再深问下去。
虽然对于那达慕大会召开的具体时间完全没有把握,但周安吉仍觉得自己在这场无声的战役中胜了一筹。
“那现在困了吗?”苏和额乐又问。
周安吉还是摇了摇头:“还没有。”
他在心底里埋怨对方明知故问,难道在得到一个承诺后就会使人神思困倦吗?
当然不会。
他只会对苏和额乐的故事越来越好奇,然后满心欢喜地期待那达慕大会的到来。
这时,周安吉听见苏和额乐那边传来窸窸窣窣的声音,黑暗中,他看见一个身影掀开被子坐了起来:“你是学天文学的,应该知道很多星星的故事吧。”
对方无端地发问。
周安吉也跟着支起了身体:“对啊,你想听吗?”
苏和额乐笑了:“星星的故事应该比我的故事有趣得多。”
正当周安吉在心里把这一幕理解为,苏和额乐在向他讨要睡前故事时,对方却“啪”的一下打开了灯。
“那走吧。”
“去哪?”周安吉仍支着身体呆在床上。
“你不是还不困吗?我们骑马去一个更广阔的地方看星星。”苏和额乐回。
这是周安吉第三次攀上敖都的马背了——
同样是在一个深蓝色的夜晚。
不过与骑马相关的一切,对他来说仍很陌生。
他颤颤地立直身体,双手紧握着马鞍前的把手,很自觉地把缰绳的控制权交给了身后的苏和额乐。
苏和额乐安然地用手臂将身前的周安吉拢紧,勒紧缰绳让敖都先慢慢地小跑。
“阿乐。”周安吉目视前方,叫着身后人的名字,“你是几岁学会的骑马?”
“三岁。”
“三岁,好厉害啊。”周安吉喃喃地道。
“怎么,你想学吗?”苏和额乐说话时声音沉沉,连带着胸腔的振鸣、心脏的搏动、血液的流转,都在一瞬间通过两人紧贴的身体都通通传给了周安吉。
很幸运的是,他在这样的时刻居然也能分出心神,去把苏和额乐感受得真真切切。
“想学的话,我可以免费教你。”对方说着说着就笑了。
周安吉知道,阿乐是在拿他之前说过的话堵他。
他摇了摇头,细软发丝扫在苏和额乐的下巴,心里似乎也有什么东西跟着痒丝丝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