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修仙游戏抽卡:开局抽到浸猪笼_分节阅读_第18节
但莱河之下,阳光却奇异地穿透了洪波,照得幽深的水府也通明一片。河底水草生长得丰茂异常,鱼虾、河蟹在其中穿梭,简直像另一种森林。
刘丑骇然看到,在自己不远处,有一条高大到像房子的鲤鱼,卧在水草之中小憩。臃肿的鱼头赘生着若干肉瘤,身上鳞片若金铁,锋利到划破水流。它没有鱼鳍,取而代之的,是与鱼身格格不入的腻白人手人脚,简直像个奇形种。
而它的鳞片上,勾缠着水草,水草中挂着十几个雪白的骷髅,像是人类戴着项链、串着珠串。
她立刻意识到,这就是“河神”的真身!
而她离这怪物,不过数丈。
猪笼落在水草之中,因有柔软的水草作垫,声响并不大。但还是惊动了大鱼。
它朝刘丑的方向看来,那对鱼目之中,却好像并没有看到什么出奇的东西。
它狐疑地嗅闻,并用身侧的侧线感知水流,都无异常。然后,它的注意力就被转移了。
因为莱河上方传来了说话的声音,还隐隐飘来一股极香的香气,竟然穿透河水,连在幽深水底下都清晰可闻。
刘丑亲眼看到鱼妖先是扫向自己,再是看烂木头似的转移了视线,视若无物——就跟那天在山洞里一样,它总是会无意中忽略刘丑。
虽然不知道原理是什么,但紧绷的周身总算略微放松。
鱼妖的注意力全都集中在了河面之上。
它明明没有鳍了,水流却驯服地托起它,甚至比从前有鳍时更轻巧,托着巨大的鱼身,浮向水面……
刘丑见此情景,立刻切换回了主卡的视角,刚好看到李家族人庆祝副卡的死。
接下来发生的事情,就是众所周知的了。
这条鱼妖看中了被困在猪笼里的主卡,指名道姓,要她成为顶替的新娘。
他们却不知道,刘丑在他们带着李秀丽离开后,又看见河中的鱼妖往上一游,钻入河壁的一个大洞,不知去哪里了。
等鱼妖一离开,刘丑立刻滚倒猪笼,压住水草,随手穿过猪笼的缝隙,抓住一只耀武扬威的河蟹。
她残忍的磨秃了这只河蟹的大钳子,磨开了绳索最细处,然后拆开竹篾和柳枝编造的猪笼,逃了出来。
在逃离河底之前,刘丑还仗着这具身体能够在水下行动自如,悄悄去探了一下鱼妖离开的那条水道,确认它通往崖上的那个山洞。
鱼妖就是通过这条水道,在祭祀之前,暗中监视着它洞中的新娘们。
鱼妖大概怎么也想不到,它死之后,这条水道就变成了李秀丽和刘丑逃避追捕的快捷通道。
昨日,刘丑抱着主卡一路顺流而下,在过一个转弯后,就重新扎入水中,揽着主卡游摸到了水道处。
水道不长,别说是刘丑,被削弱数值后的李秀丽也能憋气而上。
就算本体的力量、精神值被削弱了,那不代表她的肺活量和游泳技术也没了。
李秀丽的中考体育项目选了游泳,练了三年,满分没有任何问题。甚至还能在中学生潜水比赛里拿奖。
他们在山洞里躲了一个晚上。果然,无论是谁,都没想到洞中还有如此秘密水道。
这有大半得感谢从前“河神”的淫威,没有人敢深入此洞探寻。
现在,石城人再次倾城而出,沿河而下,去搜寻他们的踪迹。李秀丽和刘丑反而安全了。
刘丑把主卡放在洞中的椅子上,自己摩拳擦掌。
如今,县城基本是一座空城,只剩了些不方便走动的老弱妇孺。正好方便她行动。她去李家走一趟,把她来不及拿走的金银首饰都捞出来!
她是十五岁,又不是五岁。主卡虽然被困在绣楼,但好歹称得上衣食无忧。
离开李家,出了石城,可就不是这样了。
古代侧世界,照样是无钱寸步难行。
刘丑拔出绑在刘秀丽腰侧的木剑,在光照下仔细端详。
她当时跳河时,不但拿着宝珠,其实也抱了木剑。
但自河神死去,木剑上的绿焰也熄灭了。
木剑本身完好无损,一点也没有烧焦的痕迹。唯独最外层的裹那层柳木,在鱼妖死后,就随着熄灭的绿焰化作飞灰。
昨晚,她试着对木剑呼唤数次,不见回声。
她在论坛上把经过告诉了瑛前辈,询问黑猫的结局:
【它还会再出现吗?】
瑛:【不,它再也不会出现了。支撑着它存在的,只有那团从幽冥烧到人间的火焰。火焰焚尽仇敌,它亦不存。】
李秀丽:【可是,它还没有复完仇啊?】
瑛反问她:【它还有什么仇?】
李秀丽不解:【难道,把她们送去祭祀的石城,就不是它的仇吗?】
瑛回她:【如果以此为仇,那它的仇,恐怕真的遥遥难报。】
李秀丽懵了:【为什么?】
她愤然道;【如果是我,即使是一城之仇,潜伏百年,我亦报之!】
瑛却说:【这个问题,你不应该问我,应该问它。】
就不再回复。
但她茫然辗转,像思考试卷最后一道大题,想了半晚上,始终无解。
十五岁的少女看了木剑许久,深皱眉头,随手放下,算了,不想了。
刘丑向山下奔去。一个时辰不到,就探囊取物一般,从李家拿到了想要的东西。
她回到山洞时,却惊见一女子竟在为主卡换衣服。
“你是谁?!”刘丑飞掠过去,一把扭住了那女子。
那女子慌忙转过身:“是我,恩人!”
像素人的脸。谁记得谁啊?
刘丑神色不善,将她的手扭得更厉害了。
女子吃痛,眼角都挂了泪花。只得说:“我是之前的二十四新娘之一。您这么快就忘记我了吗?”
刘丑这才略微松了手:“你来干什么?”
女子说:“我只是想最后来这洞里看一眼……我当初以为自己就要死在这里了,多亏了您跟李三小姐……”
“却看到李三小姐睡在洞里的椅子上,鼻子发红,还打喷嚏,身上的衣服半干不湿……我、我绝不敢,也绝不会把两位恩人的行踪说出去!我只是,想为李小姐换一身干净清爽的外衣……”
刘丑挟着她,出洞环顾,果然四周并无动静。这女子是孤身来的。
而她身上没穿挡风的外套,果然披在主卡身上。
刘丑这才放开女子,不再睬她,只忙着把包裹缠在主卡背上,然后主卡背着包裹,自己再背着主卡,就可以离开这里。
但她手笨,缠了半天没成功。女子说:“恩人,我、我来帮你们吧……”
女子自小做惯各种活计,果然很快就缠好了包裹,刘丑切换主卡,站起来活动蹦跳,没掉。
然后,刘丑又切换回来,背起主卡,就要离开山洞。
女子知道她们的顾忌,先是局促地站在原地,眼看着刘丑迈出山洞,又忍不住叫她:“恩人!我、我想问你一个问题!”
刘丑回头:“要问就问。”
女子说:“您和李小姐,当时对河……不,对那鱼妖下手时,当真没有顾忌过半点石城吗?石城,也是您长大的地方。这么多年的安稳,也确实多亏……”
刘丑打断了她:“切,所以它做得到的事情,你们自己就做不到?”
女子怔住了。
做……当然做得到。其实,河神所做的,雨水多的年份,调节多出来的水;旱的时候,引来中下游或者别处的水。
但是,他们也可以多挖沟渠,多挖水库,涝时储水,旱时引水。大部分河神能做的事,他们确实也能做到。三十年前,没有河神的时候,其实也就是这样。
女子心里涩得厉害,忍不住喃喃想辩解,或者是自辩:“可是,有时候,大旱太厉害,人力难以解决……”
刘丑想起瑛评判的鱼妖修为,说:“那鱼的修为也远没有到凭空生水。它最多也只是运水。如果其他地方都没水,它也为你们变不出水。三十年前,它估计也只是借水系之变,从其他地方运来了水。你们平时没有防灾的粮仓吗?”
女子一颤,想起隐约听说过的,三十年前,石城西南方向,数百里外,有一湖的水位凭空下降的传说。
她撑着说:“我们以前劳力在县衙的安排下,被拉去服役做工,开渠挖道,多苦……没有工钱,大户还要……粮仓,豪绅与县衙拿坏米旧米,欺瞒……”
刘丑不耐烦地打断了她:“我听来听去,这都是人的事。你们为什么不找人去解决?但不管怎么解决,关神什么事?”
“可是,它逼迫我们……水淹……我们都只是凡人,很难对付……”
“是吗?”刘丑说:“但二十年前,要杀它,并不难。”
女子怔住,心里忽然发麻,却一个字也说不出来了。
二十年前,石城上下,主动地捕杀黑猫,跟着大户一起砍倒柳树。
是啊,如果不是他们选择了河神,二十年前,它早就该死了!
她仲怔之时,刘丑说着说着,却若有所思,忽然问她:“喂,既然你问我。那我也有一个问题想问你。你,恨不恨这座石城,恨不恨要你献祭的所有石城人?即使是其中你的父母,也未必没想过,等你一死,安享你们换来的风平浪静,富裕晚年。”
黑猫的真身之中,她曾看见许多女子腐败的面容。
这个如果献祭成功,本应该也是其中的一员。
问她,会不会有答案?
女子听到这个问题,沉默了一会,终于,红着眼圈,回道:“或许,我恨。”
“但是,”她苦笑道:“在我没有被选中的那十几年里,我也曾……曾是那些欢呼着河神带来的风调雨顺的其中一员,我也……享用了这三十年啊。”
“如果不是这次我被选中,或许,我会平安地嫁人、生子,老去,终我一生,也还会继续欢呼下去。我也会是那跪在地上,求您放过河神的人。”
“想到这里,我又没有办法去恨。更没有办法去深恨。因为想到最后,我会恨自己,恨更多的东西。”
说到最后,女子竟掩面痛哭。
刘丑听了,端详木剑片刻,插在了洞中。
这个位置,正对着开阔的崖前,可以看到石城的正大门。
她的答案,是你的答案吗?是你不再继续复仇的理由吗?
我不知道。
但我将你伫立在这里,祝你有一天,能看到这座献祭了你的城,接下来十年、五十年、百年的模样。繁荣?破灭?荒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