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8章 58
“我来你这里,也并不只是为了公事而已。”
只是陈桑说出这句话之后就后悔了,他不该给祁年任何一丝希望的。
在自己还未完全放下李南承之前,这样的暗示对祁年并不公平。
他心里应该还是有李南承的吧,不然为什么自己还会介意沈予臻的存在,介意他们之前亲密的关系,介意他们共享的美好回忆,介意即便自己曾拥有过李南承的片刻停留,也不及沈予臻一个虚无缥缈的背影。
可是他现在的在意,到底是从少年时代起便萌生的感情,还是因为自己持久的爱意未能得到肯定的不甘心。
他不知道。
他找不到答案。
“陈队……”
“时候不早了——”陈桑突然起身来打断了祈年未开口的话,他迅速将空碗筷叠放在一起,抬脚便向水池走去,“没吃完的菜你就放到冰箱里吧,我收拾完碗筷就回家。”
迟钝地回味着陈桑刚才那句话的祈年,呆呆地端着敷好保鲜膜的剩菜站在陈桑的身后望着他,犹豫了许久还是吞吞吐吐道:“陈队,这里也可以是你的家。”
*
陈桑前脚刚走不久,褚观弈就大摇大摆地进了陈家的门,明明是位不速之客,却仿佛在陈家来去自如一般,无人阻拦。
“嘉韵,你这个儿子养得可真好。”褚观弈随意把玩着客厅橱柜上的摆件,语气极为轻快地讽刺着这个家的女主人,“大义灭亲啊,跟他父亲像极了。”
“你不过是替我保释的律师,凭什么过问我的家事?”
客厅沙发上,女人梳着利索的头发,身着一件典雅的旗袍,端坐在中央,冷漠地望着在自己家里悠然自得闲逛的褚观弈,看不出任何或悲伤或脆弱的情绪。
“嘉韵,别这么无情啊——陈逾川那个老家伙有什么好?我一直很好奇像他这样正义凛然的男人,做着向来光明磊落的事情到底会落得个什么下场,结果最后竟然死在最爱他的人手里,真是可笑。”
神采飞扬的律师端着一副高高在上的姿态理了理西装,直接坐在柯嘉韵的对面,毫不避讳地打量着他,说起话来也全然不在乎自己是以怎样的身份、身处怎样的境地。
“我还记得陈逾川提醒过我很多次,要我问心无愧,还真是喜欢说教……他在自己的职业生涯里辉煌了一辈子,难道就真的无愧于心吗?”
“你今天来到底是为了什么?”柯嘉韵同褚观弈冷眼相对,完全不认为对方是个刚为自己成功保释的恩人,反而极其不愿意听一个不相干的男人在自己面前说些亡夫的坏话,语气里大有送客的意思,“如果你只是为了这一顿冷嘲热讽逞口舌之快,那我们陈家不欢迎你。”
“别这么无情啊嘉韵,我们好歹是有些见不得光的交情,我还帮了你这么大一个忙,你不说感谢也就罢了,哪有急轰轰送客的道理?”
或许是这些年春风得意,褚观弈的脸上几乎看不出岁月的痕迹,这大概也同他极其简单的做事原则有关——他没有心思参与几方阵营的明争暗斗,他只需要名利双收。
“只是受人之托给你带个消息——他希望,你能答应他之前的建议,出国生活。”
“我不走。”
柯嘉韵拒绝地很干脆,似乎早就为褚观弈的到来以及他想要同自己商议的事情作出了选择。
“嘉韵,这里已经你没有你惦念的人和生活了,就连你的亲生儿子都想把你送进大牢,你有什么可留恋的呢?”
褚观弈向来是不明白他们之间这些复杂的情感纠葛的,站在他的视角,柯嘉韵本来可以洒脱离开,完全没有必要将自己也掺杂在一派剪不断理还乱的往事里,可她偏偏执迷不悟,放弃了更好的生活、更好的选择。
“像你这种可以违背自己的初心,将他人的意志和所有能够动摇你的感情全部踩在脚下践踏的人,又怎么会明白呢?”
极度冷静的女人一字一句犹如银针般扎在褚观弈的心底,可惜他已经免疫了。
从他决定迈向错误的第一步起,就没打算回头。
“我是不能理解,我也不想费脑筋去理解——我的思维只为法律的辩论而存在。”褚观弈冷漠地勾唇一笑,眼底没有一丝笑意,“只是嘉韵啊,你口口声声说我认钱不认人,骨子里的血脉流淌着贪婪,全然没有感情的温度,那你又怎样呢?你又是怎样回馈真诚对待你的人呢——”
“如果你不记得,我不介意再提醒你几句——安时的自杀、沈觅的失踪,如果没有我在背后湮灭证据,推波助澜,你还能风风光光地坐在这里质问我、看不起我吗?你还有机会在陈逾川先行抓住你的把柄制裁你之前,悄无声息地害死了他又嫁祸到季识则的头上还全身而退吗?可能吗?”
“你厌弃我们的行为,却又要依靠我们的能力达成你最为自私的目的,你只会比我们更可憎。”
而被劈头盖脸说教了一番的柯嘉韵只是冷冰冰地仰头望着褚观弈,看不出她情绪的一点起伏,仿佛褚观弈的任何一句话都不能再唤起她心底丝毫感情的波澜。
少顷,她才不紧不慢地起身,莞尔一笑道:“那是你们欠我的。”
第58章 58
大摇大摆停在警局停车位的高级轿车几经剧烈的晃动, 却迟迟没有离开,好在这辆车的车窗是单面反光的,车外的人并不知道车内正在发生着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