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九章 迷路
陆初虽比他小了整整一轮,却成熟稳健至极,倒是他被陆初惯着久了,竟越活越回去了。
他尚且没学会怎么爱一个人,就先得到了对方独一无二的偏宠,这般严重失衡下,他自然会觉得不安。
周景戎握住陆初的手,诚心道:“你有什么事也可以随时找我,尤其你在现在这个节骨眼上接手陆氏,本就是个烫手山芋,你年龄小还不懂,这道上的水深得很,回头我教教你,可别傻乎乎让人给坑了……”
周景戎本身很不着调,现在一本正经地叮嘱小朋友竟有种别样的反差萌。
陆初耐心地听着,脸色却慢慢有点不对劲。
“怎么了,哪儿不舒服吗?”周景戎很担心。
“没……”
周景戎急死了,“你有话别憋着行不行,快说!”
“周哥,你觉得我可以继承陆氏吗?”陆初突然发问,说完头便微微低下,不敢直视周景戎的脸。
他了解周景戎的家世,畸形的家庭问题,艰难的成长历程。他了解有关周景戎的一切,所以自己尴尬的身份就成了他心里一根除不去的刺。
陆详当初激将的话他并非毫不在意,他耻于想象周景戎对私生子的态度。
而陆初那么没头没尾的一问,周景戎竟也听懂了,“私生子怎么了?你是被外面那些流言给吓傻了吧,还怕我吃了你啊。”
陆初面对这个问题的纠结苦恼没有丝毫作假,显然是把周景戎的感受排在了首位。周景戎觉得好笑的同时心里更多的是感动,语气都不自觉地温和了许多,“我是挺恶心周家那几个二百五的,心思扭曲干出的那些龌龊事儿就让人没法忍。但我没有歧视这个群体啊,他们又不是自己要当私生子的,只是他们没有选择的权利而已。”
如果可以选,他也不想有个周立峰这样的父亲。
第二十九章 迷路
“你不会就因为这个才把身世瞒了这么久吧?缺不缺心眼儿啊。”见陆初动了动唇,似欲说些什么,周景戎一筷子虾仁送进他嘴里,彻底堵住了他不中听的发言,“别有负担了,吃饭吧。”
陆初心中的大石终于落地,整个人看起来都轻松了不少。
周景戎这番道理人人都会讲,可设身处地思考,似乎周景戎不讲这个道理才是理所当然的,且没有任何人能苛责他。
但他并没有。
周景戎潜藏于横行跋扈外表之下的温柔,只有足够耐心挖掘到深处的人才能懂。
两人不疾不徐地享用午餐,互相调侃一些略带颜色的玩笑,即便什么都不做,只要两个人待在一起就足够温存值得留恋了。
放松下来,周景戎甚至觉得时间就停在这也挺好的。
当然这不可能,不止不可能,之后他连见陆初一面都难于上青天。
一则陆氏事忙,陆初也不可能继续在风越当实习生,二则又到了期末,忙于事业的同时还要兼顾学业,为了备课陆初都搬去学校了,回家也见不着人。
要是周景戎硬要招陆初出来玩,或者强行拦着不让他住学校,陆初大概是不会拒绝的,但周景戎没这么做。
并不是他有多懂事。
只是若他表现得比陆初更在意,就感觉输了一样。
和两人一开始接触时不一样,当初周景戎亦步亦趋追着赶着,进攻的姿态让他觉得自己掌控了全部主动权。
现在这种心理状态,他不知该怎么形容,非常难以捉摸。
不可否认,陆初给他带来了许多欢乐和惊喜,但也多了很多陌生的体验。
电脑上正放着关于陆初的那期财经节目,视频里的少年西装革履,看不出丝毫初出茅庐的青涩气息。他五官本就生得凌利,在面对媒体和镜头时,比面对周景戎更显得冷硬不近人情,光坐那不动都能让人呼吸一滞一般。
当初那只森林里的小鹿已经长出了双翼,好像随时都能离他远去。
周景戎孤高自傲,从没对任何人任何事患得患失过,除了陆初。
他不是傻子,他知道自己对这只小兔动真感情了,但他还无法衡量这份感情究竟有多大份量。
有另一件大事压着,他也没空想这些风花雪月的事儿。
对周氏的处置,他还一直没确定下来。
千帆过尽,周景戎的心理状态可以说无坚不摧,但这回的事着实令他猝不及防。
可谁能想到自己的亲生父亲,会和一帮腌臜龌龊的外人蛇鼠一窝来坑自己?
周景戎性格直来直去,却只有嘴皮子功夫厉害,他对周立峰对周家乃至整个周氏集团绝对都是问心无愧的。
不为别的,就为着周家还有个对他好的爷爷,算是一个不能被称为原因的原因。
退一万步来说,他们终究是亲生父子,他无法理解为什么周立峰会这么绞尽脑汁地对付他。
就像站在亮处的人永远不会知道阴沟里藏着怎样的蛆虫。
他总是用狗咬了你一口你不能咬回去安慰自己,为此从小没少吃闷亏。
周景戎不是优柔寡断的人,这回他也不打算宽宏大量一笔带过,只是怎么动手何时动手动到什么程度他还在考虑。
这陆氏的事除了一个内鬼王总,没有任何有力的证据指向周氏,但王总即便站上了法庭也没把上家供出来,周氏可以说毫发无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