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殷无峥情难自禁地撩起一缕发轻轻吻上去,深沉的欲念与极致的克制在他身上同时出现,并不违和。
凤栩眼睫轻颤,靠着短榻上的小几,指尖也不自觉地蜷了蜷。
“殷无峥。”他轻轻地唤。
殷无峥不肯坐到小几的另一端,便与凤栩挤在一处,将他往怀里揽,“怎么了?”
“你…”凤栩顿了顿,似是若无其事地问,“你想要娶妻么?”
“嗯?”殷无峥微愣,随即亲昵捏起凤栩的下颌,在他唇上轻轻亲了一下,低声道:“想啊,怎么不想?”
凤栩的脸色微微一变,他有些委屈。
从前的大启也不兴男风,即便也有人豢养男妾娈宠,也不过是当个暖榻泄欲的玩意儿,没人会真的娶个男妻回家,这简直离经叛道有违纲常,凤栩从前就见过不少,分明家中已有正妻,甚至还有几房妾室,也会在外头偷偷养些男妾以供取乐。
这是所有人心照不宣的秘辛。
情爱在权贵眼中更是不值一提的东西,一生一世一双人不过是传说,话本中的痴男怨女也终归只是故事,可凤栩生在父母恩爱兄嫂和乐的帝王家,他本以为殷无峥既然说了喜欢他,便是……除他之外再无旁人的了。
于是伸手便将殷无峥的手推开,又要将人一起推开,“起来,我累了,要去休息。”
反倒被殷无峥抱得更紧,凤栩是真的下了力气在挣扎,以寻常男人的力道不至于这般艰难,可凤栩的身子实在弱不禁风,半晌下来折腾得自己气喘吁吁,结果蚍蜉撼树般没半点用处。
“你放开我!”凤栩是真的生了气,几乎是咬牙切齿地说出这么一句。
“好了,好了,阿栩。”殷无峥见真逗得狠了,连忙去吻凤栩的脸颊,“乖点,因为我要娶妻,就这样生气?”
凤栩气得直咬后槽牙,“谁生气了,你是皇帝你说得算,现在放开我然后滚出去!”
殷无峥并没有放开他,更没有滚出去,反倒伸手勾住凤栩的一条腿弯压过来,逼迫凤栩跨坐在自己身上,更便于将人控制在怀里。
“阿栩。”殷无峥的语气骤然郑重起来。
凤栩挣扎的动作一顿。
“我娶你。”殷无峥轻轻吻在凤栩的唇上,低声重复,“我娶你,好不好?”
凤栩几乎是呆滞在了原地。
“你、你…”他磕磕绊绊地呢喃,“你说什么?”
“我娶你。”殷无峥便耐心又说一次,他轻轻拍了下凤栩的后腰,又在他唇上轻咬一记,“我说娶你,阿栩,娶你做我的妻。”
凤栩这两年来被将要覆灭的大启和长醉欢带来的末路压得直不起腰,严酷风霜将他摧折得几欲凋零,他靠着回忆殷无峥而熬过漫长无尽的夜,却从未奢求过能真的得到疼爱与喜欢。
可现在殷无峥不仅对他说喜欢,甚至……他想娶他。
“你…疯了么?”凤栩的底气不足,因为他真的欢喜,也那样的期待。
“我一直是个疯子。”殷无峥坦然地笑了笑,“阿栩,殷氏已经没有旁支了,殷秋水的父亲也在年初时病逝,姓殷的除了我以外便只有一个宗室女,大霄的下一任君王注定不会是殷氏的嫡系血脉。”
西梁殷氏是个极大的宗族,而今只剩下这么两个人,因为什么凤栩也有所了解——自然是殷无峥。
他几乎屠尽了殷氏。
凤栩一时说不出话。
而殷无峥毫不在意地将凤栩抱紧,低声道:“我是个杀尽全族的疯子,那再离经叛道一些也无妨,阿栩,你会名正言顺地坐在我身侧,与我同受百官叩拜。”
凤栩咬了咬唇,又不吭声了。
这是他惯用的小伎俩,牙尖嘴利的小凤凰强词夺理也争辩不过时,便干脆不说话,但这会儿纯粹是因殷无峥的语出惊人,他在回应与否之间摇摆不定。
长醉欢是如影随形的刀,凤栩甚至疑心自己究竟能否真的摆脱它,又能活到哪一日。
更何况他是前朝废帝,父皇母后的前车之鉴仍在眼前,当年父皇力排众议将母后册为皇后,惹得世家不快,又因母后干涉朝政,引来群臣相逼,最后落得今时下场,连大启都在这场君臣之争的内斗中轰然倾塌。
以史为鉴…这是在重蹈覆辙。
殷无峥看出了凤栩的惊疑,他轻柔温和地啄吻着小凤凰的唇角,低声犹如安慰:“别怕,别害怕,阿栩,有我在。”
他说有我在。
“可……”凤栩抿了抿唇。
“不碍事。”殷无峥含着他的唇浅浅吮吻后,含笑道:“你还有时间想,但是阿栩,无论如何,生也好死也罢,你都会是我的妻。”
他说得笃定。
殷无峥倘若霸道强硬起来,比其当初的凤栩有过之而无不及,他想要的就一定会得到,哪怕是身处劣势也能暗中谋划、逆转乾坤,正如他从卑贱的西梁质子到如今的万乘之君。
“殷无峥…”凤栩有些赧然地偏开脸,却温驯地伸手将衣带扯开,一身衣裳就这么松散敞开。
他的意图再明显不过。
对心爱之人情难自禁是再寻常不过的事,何况凤栩又摆出这样邀君尽情的诱人姿态,殷无峥顺理成章地被撩拨出了其他心思。
可在片刻的沉默后,殷无峥深吸口气,将凤栩拥紧,却什么多余的都没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