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凤栩也不在乎,他被殷无峥抱到还没被大火波及的宫殿内,后宫荒凉已旧,但仍有宫人洒扫,凤栩被扔在榻上,任由殷无峥掐着他的颈。
殷无峥似切齿般冷笑,“你可真能闹啊。”
凤栩看着殷无峥颈侧已经干涸的大片血迹,他并未下多狠的手,殷无峥颈侧的也不过是一道小口子,瞧着瞧着,凤栩漠然地笑了下。
“我一向如此。”凤栩平静地重复当年殷无峥给他的评价,“嚣张跋扈,败絮其中。”
殷无峥恨不得就这么掐死他。
早朝上晏颂清请旨处死凤氏后人时,他并未允准,议政堂内也是在斡旋此事,可没想到凤栩会闹出这样大的动静,火烧明心殿,劫持天子,今日若是有半分差池,凤栩就死无葬身之地!
殷无峥目光暗沉,“凤栩,你什么时候能不这么任性妄为?”
但凤栩自己浑然不以为意,他不怕死,也不怕痛,曾经灵动的双眸只剩死寂,连笑都是那么的空洞。
“殷无峥。”
凤栩轻轻地唤,他像是累了,阖起眸。
“你是不是觉得,我下贱到非你不可啊?”
015.醉梦
殷无峥愣住,手也不由得一松。
“殷无峥,你扪心自问,凤氏待你如何?”凤栩已经没力气落泪,毫无血色的唇起一抹嗤嘲笑意。
凤苍仁厚,卫梓湘也贤淑,太子凤瑜更是君子如玉,殷无峥这条落水狗从西梁被送进朝安后,确实不曾受过为难羞辱,最多也就是凤栩缠在他身边花招用尽,惹得殷无峥不厌其烦。
可即便他与凤栩之间闹得再难看,凤氏皇族也不曾以权压人逼着他如何。
彼此沉默半晌后,凤栩才轻声说:“对不住你的只有凤栩一人,殷无峥,你何苦要将凤氏赶尽杀绝?”
凤栩真的长大了,殷无峥怔怔地瞧着清瘦憔悴的凤栩,若是在两年前,凤栩绝不会说出这种话来,矜骄傲气的靖王从来不讲道理,歪理邪说一堆接着一堆,不会有这样条理清晰有理有据的质问。
他叹了口气,起身坐在凤栩旁边,蜷指轻轻蹭了下凤栩的鬓角。
“这件事并非出自我的授意。”殷无峥难得对凤栩有了几分耐心,“晏颂清查到后报上来,我也不能当做不知情,便命庄慕青去秘密将人带回来再做定夺,只是没料到走漏了风声。”
凤栩蓦地睁开眼,他屈肘撑起身来,一眼瞧见殷无峥颈侧干涸的血迹,目光微顿,随即又移开。
“晏颂清。”凤栩轻声念出这个名字。
他打残了寻霜,查出了嫂嫂侄儿的踪迹,甚至本该被秘密送回朝安城的陆青梧母子莫名其妙地暴露,加之晏颂清对自己的妒忌与恶意,即使没有证据,凤栩也笃定这其中定然有晏颂清的影子。
殷无峥一时沉默。
凤栩不是会忍气吞声的人,可那是从前,如今的凤栩眼尾还洇着薄红,却神色平静到不可思议的地步。
“所以适才,你是故意让我得手的。”凤栩说。
凤栩有多少斤两他自己最清楚,只不过适才一直以为是殷无峥想要斩草除根,但如今看来,方才他能利用殷无峥做威胁,想必也是殷无峥刻意为之,毕竟从与殷无峥相识,无论是算计还是身手,他都不是殷无峥的对手。
何况现在这具羸弱的身躯?
殷无峥没作声,他伸手捏住凤栩的下巴,将他的脸稍稍抬起,打量觑看着。
他缓缓问:“你要怎么谢我?”
凤栩与他对视了须臾,随即伸手将腰间的束带扯去,艳烈的赤色袍子顷刻间松散,露出一抹月白,他扬起脖颈,是臣服如献祭般地姿态。
“我是你的。”凤栩轻声。
殷无峥眸光骤暗。
没人能抗拒凤栩以这样虔诚的姿势说出那四个字,可殷无峥却还是觉得凤栩如虚无缥缈的云月,即使是有意讨好,也不似往日的赤诚热烈,短暂的沉默后,殷无峥近乎急切地将凤栩压回了榻上。
真是疯了。
殷无峥暗暗地想,他简直像是疯了,他不喜欢凤栩方才那样平淡的语气,他想要凤栩真心实意地说出那四个字。
缠绵交吻的间隙,他咬着凤栩的唇沉声:“再说一遍。”
“我是你的。”凤栩予取予求,又说一遍。
可殷无峥更不满足于此,凤栩像一具空壳子,再好听的话说出口也像敷衍,直至他们目光再一次交织——
凤栩眼眸中有欲,却也仅限于此。
殷无峥的动作顿住,他望着眼前那双墨玉似的眸,恍惚想起当年朝安城最尊贵的小凤凰,眸若悬星,粲然生辉,然而一夕之间,星火坠落陨灭,化作无尽的寂然。
“凤栩…”殷无峥鬼使神差地凑去,在凤栩的眼角轻轻落下了一吻,意味不明,却轻柔至极。
他想说别用这种眼神看我。
他忍不住占有侵夺的欲,但更多的却是那不知从何来的、莫名其妙的烦闷懊恼。
可他不该生出这样的情绪来,他与凤栩之间只不过是一场各取所需的交易,凤栩提出了要求,而他索要了报酬,仅限于此而已。
“殷无峥。”凤栩忽然唤他,气息不稳地笑,“你可别喜欢上我啊。”
殷无峥动作猛地顿住,他对上凤栩那双含笑的眼,眸中的欲念和复杂显露无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