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韩林鸿没脸再留下去,脸色难看地拽起韩如萱拂袖而去。
这场宫宴可谓一波三折,到最后百官也无兴致饮酒做乐,各自回府时,庄家的马车上,端庄温婉的庄香君蹙着眉头:“陛下实在是……做得过了。”
“这可不像是陛下做的。”庄慕青说。
庄香君一怔,眉头皱得更紧,“你是说……靖王?韩如萱即便有错,也是个未出阁的姑娘,何以这般大张旗鼓地毁她名声?”
庄慕青笑了声,说:“倘若是陛下的手笔,今日送上大殿的,就是韩如萱的尸体。”
庄香君愕然愣住:“可……可是……”
“没有可是,别去招惹他们。”庄慕青从未用这样肃然的语气警告过自己的妹妹,“千万记住。”
庄香君还有些回不过神,愣愣地点了点头。
094.远亲
宫宴过后,想着往殷无峥身边送人的那些官员明显歇了心思,就连费尽心思想嫁进皇室的贵女们也都不得不重新斟酌,自小学得是女德女戒不可善妒,夫妻相敬如宾便已是难得的恩爱一生,旁人皆如此,如此便是寻常。
可一旦出现了例外,不患寡而患不均,大家都没有便罢了,有人拥有了戏本子里独一无二的偏爱,瞧的人便也会生出心思来。
陛下何其宠爱靖王,明知他是前朝旧主,还赏赐王位,允他涉政,弱水三千只取一瓢,怎能不让人生羡?
不知多少人羡慕、忌惮甚至是怨恨的靖王正在刑部看鲁南县令被杀一案的卷宗,查案的是庄慕青,亲自断案的是罗百川,案子办得快且漂亮。
许多案子不是查不出真相,而是底下层层递上来,交到刑部的卷宗不知沾了多少铜臭与人命,真相便也被掩在一次又一次的交易中。
“就这样吧。”凤栩将卷宗放回桌上,“庄大人,做得不错。”
庄慕青拿起卷宗笑了笑,“也多亏殿下力排众议。”
凤栩却沉默下来。
不是他力排众议,而是殷无峥走上了那条母后与兄长没走完的路——为了他。
世家手握大权,四大营尽归麾下,皇权衰落,而卫皇后就在那时坚定不已地站在了公理与正义一方,她相信天理昭昭,最终也归于这片她曾付出了一切的山河之间。
从此云山雾是她,四时景是她,她的血永远浸在这江山中,就如同魂灵屹立于此,永久地、永久地俯瞰脏污秽浊的人间。
“谁让我是她的儿子呢。”凤栩轻声说,“其实无论是我还是兄长,都不及母后,最开始,宋承观也好,世家也好,都未曾将父皇放在眼里,更遑论是一个商贾出身的小女,可偏偏父皇将权与刀给了她,于是大启国祚多了二十年。”
庄慕青不知凤栩为何突然说起这个,但卫皇后是父亲提起都要敬服的女人,他便应道:“先皇与先皇后情深一世,先皇后亦是难得一见的奇女子。”
凤栩无谓地勾起了唇。
他自认不是什么恶人,更加不是纯粹的好人,只是凭心行事而已,他意味深长地看了一眼庄慕青,轻声说:“凤家的男人都命好,我哥也一样,话说回来,庄大人,还得多亏你替我找回了嫂嫂和怀瑾。”
庄慕青笑不出来了,明心殿被焚毁那一日,他可是亲眼得见凤栩能为那对母子做到什么地步,甚至于晏颂清的死……或许都是因为凤栩察觉到了什么。
“不,不敢当。”庄慕青竭力平静。
凤栩却笑了笑,说:“庄大人也不必如此,本王是真心道谢,遑论……”
他微妙地顿住了片刻,才接着说:“日后本王也需庄大人多多相助呢。”
庄慕青连说不敢,他知道凤栩有所图谋,但也不在乎了,归根结底那也是人家小两口的事,跟他有什么关系?!
说话间,允乐忽而进门来,在凤栩身边低声道:“王爷,平阳郡主和郡马到朝安了,要见您呢。”
平阳郡主?
凤栩一时间没想起来这是谁,还当是殷无峥又多了什么姐姐妹妹姑姑侄女的,蹙眉道:“见我做什么,不见。”
允乐有些为难地顿了顿,发觉主子好像根本不知道这一家子是谁,小声提醒:“王爷,平阳郡主是凤氏宗室女,郡马是临东沈氏,宁康元年的举人。”
凤栩怔了怔,心想原来是我的亲戚。
可临东这一家实在不起眼,凤栩险些忘了还有这么一门远房亲戚,平阳郡主虽然姓凤,但与凤氏嫡系还是隔了十万八千里那么远,加上这个临东沈氏的郡马也不是什么要紧的人物,经允乐提醒,他才想起来。
当年凤氏受辱,平阳郡主一脉躲得远远的,大启国破,平阳郡主更是声都没有,这会儿倒是找到朝安城来了。
“那就见见吧,在天香楼设宴为他们洗尘。”凤栩的语气漫不经心,可见是并没将平阳郡主一家当回事,反倒转头看向了刚想要告辞退下的庄慕青,笑着说:“庄大人,一起去看看热闹?”
庄慕青:“…是。”
凤栩不紧不慢地和庄慕青一起到天香楼时,周福已经在天香楼安排好,迎上前对庄慕青点了点头道声“庄大人”,又对凤栩说:“就在里头了,不仅平阳郡主夫妻二人来了朝安,还带上了他们的独女。”
凤栩轻嗤,“还真是拖家带口来的。”
雅间内,平阳郡主凤璃虽然上了年纪,却也是个风韵犹存的美人,郡马沈云霆也文质彬彬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