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凤栩嗤笑,“毕竟我瞧世子,也不是什么在乎兄弟情义的人。”
“殿下!”许逸变了脸色,强忍着不敢发怒,“还请慎言!”
凤栩又笑,他微抬下颌,矜贵高傲地俯视着许逸,“这有什么好羞于不肯承认的,毕竟你已经做了不是么,平宣侯世子,既然瞧不惯怎么不亲自动手,反倒要你这个替你去做这把刀。”
许逸知道他说得是什么,当即出了满身的冷汗。
“是害怕么,平宣侯世子。”凤栩慢悠悠地说,“当年躲在门后,不敢在我面前说出那番话,就连这两年里也是这样,只敢借刀杀人。”
许逸声音微颤,“臣……听不懂殿下的意思。”
他不仅懂,更被凤栩说中了心事,他一直嫉妒那个嚣张狂妄的小王爷,凭什么他能父母恩爱兄弟和睦,分明是皇室中人,却被娇养出了那样天真的性子,许逸曾不止一次地暗暗想着,凤栩或许是在藏拙,总有一日他会对自己的兄长亮出刀刃。
可是没有。
这世上怎能有这样命好的人,出生便锦衣玉食,阖家安宁,也正因如此,许逸知道自己的想法与妒忌有多卑劣,哪怕是当初将要落下枝头的凤凰,他还是不敢当着凤栩的面说出那番讥讽之词。
他不敢面对凤栩的一切,凤栩的坦荡、赤诚都映照出了他自己的秉性不堪。
“听不懂便罢了。”凤栩下了逐客令,“请回吧。”
也就是这件事没得商量的意思。
许逸走后,在门外听了全部的庄慕青进门说道:“他慌了。”
凤栩不以为意,“亏心事做多了吧。”
“正是如此。”庄慕青笑了笑,“坏消息,那些外乡商人无一活口,好消息,咱们的钉子被赌坊的人注意到了。”
“坏消息可以当做没有。”凤栩对他说,“只要找到,即刻命禁军拿人。”
庄慕青颔首。“是。”
081.驱使
“手脚都收拾干净,这段日子务必给我小心行事!”许逸脸色难看,疾走的同时低声吩咐。
在他身边一个左脸有刀疤的粗犷男人也低低地应着,“是,那刚上钩的鱼…?”
“也弄干净。”许逸满面的阴霾,忽地顿住,转身指着男人一字一顿,“记住了,咱们的性命可就在这上头了,别到时候有命赚没命花。”
“这是条大鱼。”那人一副亡命之徒的不以为意,直直地盯着许逸,“真正的大鱼。”
四目相对,彼此都能看见对方眼中的贪婪,许逸也就不那么坚定,犹豫了片刻后,只说道:“小心行事。”
夜幕晦暝,是风雨将至。
“最怕的是无所求者,凡有所求,权财色……哪一样都是弱点。”凤栩靠坐着马车,远远望向低矮简陋的茅屋,朝安并非尽是权贵,城中亦有寻常百姓,谁也不曾想到,就是这样边缘不起眼犹如村落的一小片地方,住着的仿佛都是讨生活的百姓,实际上却在地下藏着一座赌坊。
凤栩神情冷淡,“贪啊,哪怕明知风声紧,还是忍不住动手,庄大人,这一局,是本王胜了。”
同样坐在马车里的庄慕青揣着袖子叹了口气,“下官认输了。”
他与凤栩前两日便随口定下了个赌约,赌的便是许逸会不会老老实实地收手一段时日,倘若如此,他们要查下去还真要费一番心思,可凤栩却说钉子已经埋下去,他们绝不会放走这头肥羊。
之前的外乡商人都已因为各种原因死得干净,便只能另寻他法——引蛇出洞。
人傻钱多的外乡商人,朝安城只要出现这么一个人,那赌坊的人便会自行与之接触,而许逸也明知凤栩在查自己,却还是不肯放走这口到了嘴的鸭子肉。
外头刀兵已起,周围早已被宫铭带人团团围住,凤栩收回视线,平静道:“只是这一次与我们对弈之人不是什么聪明人罢了,被欲念驱使着的傀儡,哪怕明知是饵也要凭着侥幸二字一口咬上去,倘若对方当真是个聪明人,这局棋不见得会输得这样快。”
说到这儿,凤栩自嘲地摇了摇头,“当年真是眼拙,不过是这么个东西……”
他竟也真心实意地当成友人结交,如今想来,凤栩觉得自己也是可笑。
庄慕青这段时日也听了不少凤栩从前的事,知道这个许逸是从前跟在他身边的人,但显然传闻中的那个靖王与如今的大不相同,当年凤栩可是当真不曾将许逸视作下属,他这个人护短又重情。
世家子们许多巴结不上他,又玩不到一起去,偏偏又被凤栩的骄狂跋扈压了一头,自然也就说不出什么好话,最初这个“纨绔”的名声也就是从这些人口中传出去的,遑论当初还有个珠玉在前的太子凤瑜,天真又嚣张的凤栩被彻彻底底衬得黯然失色。
“人心隔肚皮,谁又能看得清。”庄慕青温和道,“殿下且放宽心。”
他声音刚落,外头便传来宫铭低沉的禀报,“靖王殿下,赌坊溃败盾入地道,我等已寻到赌坊入口。”
“做得好。”凤栩推开马车门,他今日着云纹赤袍,发束金冠,踩着锦靴下了马车,“留活口,全部押回刑部衙门。”
不过一个赌坊,纵然有些打手,却连山匪都不如,宫铭带着人如入无人之境般一路推进,不过半个时辰,适才还人声鼎沸的地下赌坊便已如秋后落叶,凤栩随引路的禁军亲自下了地道,这地道修整平滑,分明是人力开凿,而地下赌坊的繁华也超乎他的预料,修葺奢美,浮雕描金,好一个富丽堂皇醉生梦死的销金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