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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臣遵旨。”赵淮生刚要后退,又忽地“哎”了一声,立刻从随身的药箱中取了个冰蓝碎纹的小瓷瓶,“险些忘了这个,清露丹,清肺润喉,一日一颗。”
“多谢。”凤栩拿过来便倒出一颗塞嘴里,清润温凉的药丸泛着细腻的甜,干哑作痛的嗓子当真舒适了许多。
李卿一时半会不会有什么结果,凤栩更不关心她是死是活,至于那个孩子,他更加没有丝毫愧疚,要怪就怪他得了这么个母亲,倘若今日当真要胎死腹中,这因果也只能算到李卿的头上。
于是这一觉睡得还算安稳。
再醒来时,屋里已经燃起了烛火,凤栩恍惚间觉出身侧多了个人,而自己正被一个熟悉的怀抱牢牢禁锢着,他便顺势将脸颊贴到了那人的颈侧。
“什么时辰来的?”凤栩轻声问。
嘶哑的嗓音已经好了很多,加上初醒时的轻软,一句话被他问得又娇又柔。
“有一会儿了。”殷无峥低头亲了亲他的发,“见你睡着,便没叫你。”
凤栩“嗯”了一声,尾音拖长得有些甜,埋在殷无峥怀里缓了一会儿,他终于清醒了许多,又问:“那女人呢?”
“活着。”殷无峥言简意赅,但很快添上后半句,“未能保住她腹中子。”
凤栩缄默了须臾。
没想到李卿活着,孩子倒是没了。
这倒是少见,寻常女子生产遇险,多是一尸两命,连保住孩子都谢天谢地,可在赵淮生“不容乐观”的评价下,居然保住了母亲没能保住小孩,实在匪夷所思。
“怎么会这样?”凤栩问。
殷无峥平静道:“她腹部的伤正是腹中胎儿的头,猛力一撞之下,尚未出世的孩子便在母体中受伤,赵淮生派人来回过话,生产顺利,这孩子是因那一撞而死。”
即便是凤栩听完后都不由得愣了愣,他竟没想过还有这种可能性,这孩子并非因早产而死,而是因为他母亲。
凤栩忽地起身,殷无峥也跟着起来,“不再歇歇?”
“我去瞧瞧。”凤栩摆了摆手,露出个讥诮的笑,“有人偷鸡不成蚀把米了。”
殷无峥拍了拍他的后脊,“去罢,别留太久。”
凤栩还穿着白日去地牢时的那身华贵的暗紫锦缎衣裳,只不过沾染的血气散得干净,产妇的屋子原本不可让外男随意进出,但这是在皇宫,凤栩想去哪就去哪,没人拦着他。
于是在榻上脸色苍白虚弱的李卿瞧见出现在面前的青年时也不由得瞪大了眼,她又怒又怕道:“你,你怎能……”
“少啰嗦。”凤栩坐在允乐拖进内室的椅子上,好整以暇地对上李卿怨毒的眼神,他笑了笑,“你也知道了吧,那是个死婴。”
李卿神情中的复杂一刹而逝,换上了一副悲痛欲绝的神情,哭哭啼啼地说:“是妾身一时不小心,只是不习惯宫中的奴才伺候,没想到……”
“不小心?”凤栩仿佛听见了什么笑话似的嗤笑出声,眼底却冰冷,声音也在刹那沉下去,“这可不是不小心,你磕得多准啊,方才我去瞧了眼那孩子,啧,死在母体中,骨头都碎了。”
李卿蓦地愣了一下,随即脸色蓦地难看下去,仿佛受了多大的委屈一般斥责:“你这是什么意思?!我腹中掉下的,是我的亲骨肉!”
“亲骨肉又如何呢。”凤栩哼笑,“自以为巴结上了姓殷的宗室女,便敢在宫中肆意妄为,却没想到那位郡主根本护不住你,在宫中的每一日都睡不安稳吧。”
李卿神色慌乱,“你……”
“那该怎么办呢?”凤栩打断了她,目光讥诮而冷冽,缓缓道,“要想办法回府啊——自然了,又咽不下这口气,真是好巧啊,你腹中还有一枚棋子,多好用的棋子,已近足月,便是有什么闪失也不会滑胎,在宫中失足以至于早产,始作俑者自然便是我这个将你扣在宫中的前朝君主了,是吧,夫人?”
李卿本就没什么血色的脸上隐隐露出惧色,额心冷汗滑落,她根本不敢与凤栩对视。
“你,你在说什么。”李卿语气僵硬,“我听不明白,那是我的孩子,我……”
“你下了力气,胆子也大,敢用孩子做逃出去的筹码。”凤栩冷淡而嘲讽地低笑,“只是怎么也没想到,用力过猛,自己断送了这孩子的性命,你得罪了我,便是得罪了当今天子,如今又杀了自己的孩子,你以为出了宫,你夫家会如何对你?”
李卿终于被凤栩的咄咄逼人说得崩溃,她猛地坐起身,因产后的疼而脸色扭曲,再也维系不住那柔弱又端庄的伪装。
“你胡说!”她嘶声喊道,“是你,都是因你,我才会在宫中失足丧子!”
李卿吼完便静了片刻,她忽地低低地笑了起来,咬牙启齿地盯着凤栩说:“是你擅自囚禁官员家眷,害我失足小产,你等着吧……前朝余孽而已,天下人的唾沫也能将你淹死。”
凤栩冷眼瞧着这终于露出真面孔的女人,意味深长地笑了声,“是么。”
李卿陡然生出不安。
“进来吧。”凤栩淡声。
守在门外的太监和宫女低着头走进来,正是被安排在李卿身边伺候的两个宫人。
凤栩看似温和含笑,轻声说:“这位夫人在宫中失足,你二人便有侍奉不利之罪,为堵悠悠众口,难免要将你二人的性命来给她夫家当个过得去的说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