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6章 群狼共舞
“一天到晚的瞎猜,回屋睡你的觉去。”西元低头往屋里走,晓棠在背后追着问:“你们……分手了?”
“嘶——”西元又瞪起眼来:“再胡说八道什么礼物都没了。”
晓棠忙闭了嘴,眼睛却骨碌乱转。
西元不胜烦恼,蹭蹭几步上了楼,将自己狠狠丢回床上,刚蒙上被子,腰间就被什么咯了一下,摸出来一看,是画册,唐琛居然还在凝视着他,冷眉寒目,不可一世,看得人火大,西元扯下画像,刷刷几下撕成了碎片,连同画册一并丢回床下。
唐琛,就当我们从来不知道彼此,也从来没见过,这一夜,注定无眠。
天刚亮,西元写了封简短的信,大致说自己还要找两个同学结伴而行,都无需家人相送,希望父母照顾好自己,妹妹也要乖一点,等他回来的礼物。
西元将信放在餐桌上,便静悄悄地离了家。
天空飘着濛濛细雨,也懒得再回去拿伞,很久没有漫步在雨中了,在这样一个初秋的带着温凉之意的早晨,自由可贵却充满了惆怅。
西人码头人头攒动,庞大的远洋渡轮哞地一声汽笛,仿佛也在提醒着即将远行的人们,快点登船,还有几分钟,这艘船就要启航了。
西元站在船舷一侧的甲板上,木然地望着陆续登船的人们,先生们提箱拿包,女士们提裙撑伞,在细如蛛丝的雨雾中,人们彼此祝福牵挂、拥吻告别,挥舞的手臂就像风中飞扬的秋叶,优雅、缱绻,不忍别离这一季的芳菲。
一个人,独撑一把黑色大伞,伫立在送别的人群中,身姿傲然,眉眼俊冷,醒目在芸芸众生中。
西元的十指蓦地扣紧湿冷的船栏,似被那人一锤钉入了甲板,连血液都凝固住。
唐琛,就那样一动不动的,也同西元一起静止了,相隔的光阴只在不语的眼眸中流转,漆黑明亮的双眼,眨也不眨地盯着船上即将离开的人,就像西元昨晚撕掉的那些画像,凝然不动,却又胜过万语千言。
身后的阿江阿山,也没有动,西元以为自己一定逃不掉了,但没有,他们三个都站在那里,目送着他。
西元明白了,唐琛并没有想带他回去,他只是来送别。
船栏上的指节攥得发白,西元哽了哽喉,他想喊他的名字,却又极力克制住不让那两个字从柔软的嘴唇里发出声,伞下的唐琛仿佛又独立成画,除了雨丝,整个码头都被他倔强的身影虚化成雾,那双会说话的美目,看似冰冷无情,却在缥缈的秋雨中化作难解的柔情,然而这柔情真是霸道,将人虏获、悃绑、击碎,彻底融化……
西元浑身上下都被雨水打湿了,心尖微微颤抖,只有眼里是热的,他从来没有见过如此感伤、凄美的唐琛。
隔空相望的两个人,都被定格在这个灰蒙蒙湿漉漉的世界里,在无声中诀别。
阿山再也忍不住了:“先生,我去把这家伙捉回来。”
阿江瞪了弟弟一眼:“你打得过西元吗?”
“那你去!”
唐琛低沉的语声毅然决然:“不,让他走。”
西元仿佛感应般地,狠狠地抹了把脸,也毅然决然地转身而去,再也不去看岸上的唐琛,背影一晃,消失在那些挥手告别的人中。
轮船发出启航的嗡鸣,缓缓地驶离西人码头,送行的人们也逐渐散去,只剩下唐琛还站在那里,一动不动地望着那艘渐行渐远的渡轮。
雨越下越大,阿江轻声劝道:“唐先生,回去吧。”
良久,唐琛喃喃自语:“原来糖也有苦的时候……”
黑色的雨伞终于动了,伞尖旋出几朵雨花,一个身影相隔不远地站在雨里,唐琛下意识地抬起伞,刚刚迈出的脚又收住了,目光定定的,唇角忍不住上扬,又不愿这欢喜全部落入那人的眼中,只好垂了眼帘,望着地上跳动的雨珠,积水如镜面般倒映着那人的影子,清隽俊朗,唐琛唇边的那抹浅笑终究还是扩散开来……
第46章 群狼共舞
黑伞轻移,遮住了西元上方的雨。
“去欧洲的船票很贵的。”
“那唐先生就再多给我涨点薪水。”
唐琛答应的很爽快:“好!”目光盯着西元,嘴里却吩咐着:“阿江,扣顾西元半个月薪水。”
“好的,唐先生。”
西元:……
唐琛一副无辜又无奈的样子:“我现在好忙嘅,你耽误我多少时间知唔知?”
西元又不作声了,是啊,唐琛还没有如愿坐上那个位子,尹将军最后一批洋粟落在他手里,就像一个裹满了蜜汁的马蜂窝,整个唐人街乃至藩市各方都在蠢蠢而动,肯定够他忙的。
西元连行李都来不及放下,便跟着唐琛直奔鸿联社总部,看到天下为公的牌楼时,雨也停了,太阳露出脸,温润地照着。
唐琛忽然道:“西元,你就是我的吉利糖。”
西元的声音小而仓促:“瞎说。”
唐琛笑了笑,眸中凝着光,神情中多了抹肃然。
再回唐人街,西元感觉今天的气氛有些异样,路边摊位不知怎地都没出来做生意,不少商铺虽然开着买卖,但也把平日里摆放在门口招揽生意的货物收入店中,走街串巷的买卖人也不见了,整个唐人街十分的冷清。
然而快到鸿联社总部的时候,光景却刚好相反,道路两旁停了许多车,人也比平时多了好几倍,不仅有各堂口的手下,还有一些打着横幅、举着小旗的平头百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