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章 偷得浮生半日闲
顾西元一笑,看了眼阿江阿山,问道:“唐琛,唐先生,有件事我很想问清楚,才好安心住你的公馆,喝你这杯红茶。”
唐琛看着他,优雅地偏了偏头,示意他说。
“我究竟是你的司机还是你的……座上客?”
唐琛拿起西元丢在桌上的香烟,也点了一支,悠然地吐出一口烟雾:“你说呢?”
“不知道。”
唐琛吸着烟,目光投向广场,直至吸完了,捻灭它,才不明所以地一笑:“你是我命中注定的那个人。”
“什么?”顾西元屏气凝神地望着这个总是高高在上、俯视一切的人。
唐琛端起咖啡,呷了一口,眉宇轻锁,不紧不慢地说:“是什么有那么重要吗?”
顾西元将一块方糖丢进他的杯中:“随你好了。”
唐琛缓缓搅动着半融不融的方糖,黑色的瞳眸里流动着一缕柔光:“西元,我们相逢就是在这家咖啡馆,其实那天真正救我的人,是你,你震惊的表情出卖了那个枪手……”
顾西元的唇角微微一凝。
唐琛目不转睛地望着他:“之后我们一起从御膳坊死里逃生,又一起去找丁义救你的朋友,这些难道不是命中注定吗?”
顾西元笑了下,带着一丝感伤:“我不太信什么命中注定。”
“哦?是吗,迟早有一天,你会信的。”唐琛似笑非笑地说。
四目凝视,扯出说不清道不明的缠缠绕绕,唐琛的眼睛太过明亮,顾西元被他吸着,又被他刺着,唐琛似乎感同身受,取出墨镜戴在脸上,又从近旁的报刊栏上拿下今日的报纸,一页一页翻看起来,不再理会顾西元。
顾西元喝着红茶,已经渐冷,滑入愁肠,都是苦涩。
砰地一声响,背对广场的顾西元想都没想,扑向了唐琛,撞翻了桌椅,咖啡、红茶洒满一身,身下的唐琛被他压着,暖玉般地拥着他,头上身上也尽是茶水的污渍,却什么都不顾地嗤嗤笑道:“放松点,我的救命恩人,这只是一个爆炸的气球。”
阿江阿山喊着老板收拾一下。
顾西元窘迫地想从他身上爬起来,无奈单臂难撑,又被唐琛一把拽了回来,软语低沉,吹进西元涨红的耳里:“顾先生,果然系喺左边呢(果然是在左边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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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3章 偷得浮生半日闲
唐琛也感冒了,穿着那身宝蓝色的睡衣,安静地躺在他的帝王帐里,拥着柔软的丝绵被,听着西元给他朗读古希腊的诗歌,半眯半睁的眼,偶尔投向认真朗读的人,就像一只慵懒的猫儿。
“司机的薪水里也包括这个?”西元很质疑。
唐琛从鼻腔里发出黏软的一声嗯,然后道:“你还没有为我开车,白白地拿着我的薪水,让你做这么点事都不肯吗?”
西元咽了咽唾沫,继续捧着诗歌郎朗地读起来,他声音温柔好听,唐琛又半眯起眼来,不易觉察地,发出一声惬意地叹息,不一刻,又悄悄地望过去,隔着遮遮掩掩的纱幔,细细品玩顾西元的眉眼,这人长得清俊干净,即便手里举着枪也难掩一丝书生气,透着斯文、谦和,总是暖的,翻书时舌尖飞快地擦过微干的唇,润出一点诱人的光。
豪迈的狄俄墨得斯,你何必问我的家世,
正如树叶枯荣,人类的世代也如此。
秋风将枯叶洒落一地,春天来到,
林中又会滋发出许多新的绿叶,
人类也是如此,一代出生一代凋谢……
西元的目光从书页上轻轻探去,高床软枕中,唐琛已经睡着了,冰冷的容颜,含着一丝浅淡的笑意。
从赛伯格广场喝过咖啡,西元提出想回家看看母亲,拆下挂在脖子上的绷带,胳膊缩在衬衫的长袖里,只要不乱动,看上去并无大碍。
顾夫人见到儿子,自是喜出望外,老板东升还亲自陪同,提来许多礼,各色果子、补品,还有几匹上好的布料,说是西元领了薪水,特意孝敬她的,更觉得儿子与他人不同,颇受老板的器重,于是殷勤地备了一桌的酒菜,越看东升越是喜欢,可惜晓棠年纪还小,若真得了这样一个稳重能干的女婿,到了却自己将来的一桩心事。
西元说为了做事方便,已经退了西区的单身公寓,在唐人街那边另租了一套更大更便宜的房子,离唐先生的公司也不远,如果不忙的话,每个星期总要抽出一天来回家看望她们。
晓棠也是难得的安静,只顾低头吃饭,西元几次逗她说笑,她也只是淡淡地一笑,偶尔拿眼睃着哥哥和唐琛,目光一碰,便又若无其事地挪开,倒真多了几分大姑娘的矜持。
临走之前,西元说要回阁楼上取点生活用品,收拾停当,忽又想起平日练习的画册,找了半天才发现,画册不知什么时候被人塞在衣柜最下边,拿出来翻看,好几张都是唐琛的速写,怔了半晌,方才琢磨出,定是晓棠胡思乱想。
西元扯下那几页画纸,卷起,放进随身的包里,想了想,又拿出来,屋里巡视一番,便又将那几页塞到厚厚的床垫底下,顾夫人平时换洗床单,从不会掀开床垫子。
坐在车里,望着西元怀里抱的袋子,唐琛问,都装了什么,你若需要,我会买给你,何必还用旧的。
西元说,都是些常用惯了的,何必花那些冤枉钱,况且旧东西用着舒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