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1章 一只鹦鹉170
从天下为公的牌楼那里乘有轨电车,横穿整个唐人街才是赛马场,唐琛说过,将来不管谁去赛马场,坐上电车就会看尽唐人街的风貌,西元不禁嘴角上扬,他倒是想的周全。
“小西爷,去赛马场啊?听说唐先生买了几匹好马呢。”有人认出了西元,热情地打着招呼。
西元笑笑:“是啊。”
“将来驯好参赛,我可是要买他的马的。”
“呵呵,好啊,恭喜发财。”
“一起发财。”
赛马场外围修的高大气派,就连停车场都比别处的大好几倍,一个女人穿着高跟鞋跑过来跌了一跤,就跌在西元面前,包里的东西撒了一地,女人痛苦地捂着脚踝,西元走过去扶她,她说着谢谢,慌手慌脚地捡地上的东西,扶着西元想要站起来,西元忽觉臂上一痛,低头一看是根细小的针管,女人冲他莞尔一笑:“有人要见你。”
西元意识模糊,半分力气也使不出来,软软地倒在了地上。
港口的鱼档热闹非凡,黎叔正在收拾鱼,一抬头便看见唐先生站在摊位前,没开车也没带别人,黎叔不似往常那般大声招呼,点了下头,领着唐琛往摊位后的小库房走,笑着说一早刚上岸的巴浪鱼,还请唐先生亲自过目。
唐琛跟着他来到小库房,浓浓的鱼腥味扑面而来,四面蒙着雨布,虽不严实但独辟一隅,也算是有了些遮挡。
里边站着蛙崽,见了唐琛莫名的激动,嘴巴抖抖的,连那声唐先生都没喊出来,唐琛冲他一摆手,免了他的招呼。
黎叔一捅蛙崽腰眼:“快点,把你昨天看见的跟唐先生好好说说。”
蛙崽两手搓着自己布褂子的一角,直愣愣地说:“我,我昨天看见画上的那根东西了,有个人,在身上,掏出来,杀了一只鸟,一只会说话的鸟,掉了不少毛,吓,吓死我了……”
黎叔替他着急,又推了他一把:“诶呀,你说清楚,怎么跟我说的就怎么跟唐先生说。”
唐琛笑了笑:“蛙崽,听黎叔说你最近长进不少,都能自己算账了,等你哥哥出来,我让黎叔给你们哥俩在这也弄个摊位,弄个最大的。”
蛙崽小脸泛光,用力点着头。
黎叔接过话来:“他现在不仅会算账了,也能独自送货了,这几次大宅子里的鱼都是他送的。”边说边给蛙崽递眼色。
蛙崽忙说:“昨天阿叔派我去…去给郑宅送两箱鲍鱼,去账房的时候,我肚子疼,就上他家的茅房,宅子大,我看见后院的树上有不少苹果,上完茅房就想着摘几个走也没关系……”
蛙崽嘴皮子越说越溜索,将昨天所见一五一十地讲出来。
郑家的后花园自从郑明远死后,填了莲花池,栽了不少果树,一道月亮门平时上着锁,除了种树的农人隔三差五地进园给果树施肥浇水,基本不会有人来,老爷死在里边,又是那样一个骇人的死法,别说主家心里别扭,就连下人们也都绕着后园走,到了晚上更是没人敢靠近。
偏昨天月亮门没锁,半掩着,蛙崽偷摸往里走,找最大的苹果摘,正摘的不亦乐乎,忽听有人说话,声音嘶哑,嘎嘎地,美人,美人地叫着。
唐琛的眉心微微一动,继续听蛙崽说下去。
虽是在大白天,还是把蛙崽吓得不轻,原本做贼心虚,又是死过人的园子,一个苹果掉在地上,幸好掉在土里没有发出声响来,蛙崽蹲身去捡,又忍不住好奇,顺着声音的方向窥去,就看见破旧的回廊上晃着一双脚,顺着腿往上看,密密匝匝地被果树挡住了上半身。
一个男人的声音厚厚沉沉:“美人,说,我-的-美-人。”
鸟声嘎嘎:“美人,美人。”
蛙崽壮着胆子往前靠近了些,这才看到那人的全貌,一身黑衣,瘦长的脸,一点笑模样都没有,严肃的叫人害怕,正在逗架子上的一只红嘴白鹦鹉。
“四个字不行吗?”那人同鸟商量着。
鹦鹉不安地挪了挪小爪,那人耐着性子继续强制教学:“说,我的美人!”
等了半天,鹦鹉还是两个字:美人。
男人又教了几遍,鹦鹉索性不吱声了。
男人似乎也没了兴致,骂了句笨蛋,丢开鸟要走,
鹦鹉却不知受了什么刺激,忽然叫道:“杀了他,杀了他。”
男人站住,转过身来,盯着鹦鹉问:“谁,杀谁?”
鹦鹉的记忆混淆在一起:美人,杀了他,杀了他,美人!
银光骤然闪过,鹦鹉嘎地一声怪叫,血溅当场,白色的羽毛如雪飘落,男人在余温尚存的鸟身上擦了擦钢刺上的血迹,重新别回腰间,望着死去的鹦鹉冷冷地说:“除了我,谁也不配杀他。”
蛙崽紧紧捂住嘴巴才没让自己喊出声来,苹果也不要了,直到确定那人走了,才撒丫子跑回郑宅的前院。
唐琛的两眼深不见底,好似一泓深潭,看不清也猜不透,幽幽地泛着寒意。
蛙崽讲完了,见唐先生半天不说话,不禁又绞起衣角干咽着唾沫,不安地看向黎叔,黎叔小心翼翼地唤了声:“唐先生?”
潭水轻波微澜,唐琛半垂眼帘,摸着手上的青龙戒指,淡淡地对蛙崽道:“昨天的事就不要再对任何人说了,你们不要去社里,免得招摇,黎叔——”
“是,唐先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