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章 冰天雪地里火热
然后他们又说了很多话,一切结束的时候,小肖安已经窝在椅子里睡着了,夫妇俩一人抱起一个孩子在午后温和的阳光里缓缓离开。
两个小男孩穿着一样的衣服,各自趴在父母的肩头,简直像是画里走出来的镜面天使。
当年那位医生说“大人和孩子之间的思考路径总是存在区别”真的很正确,哪怕每个成年人都经历过孩提时代,但几乎没有人记得当初的自己是怎么看待这个世界。
也几乎没有大人能真正共情孩子,他们会忘记即使是那么小的孩子也会思考,也会为了目标而行动。
他们都说肖安是个好哥哥,积极阳光,很会照顾弟弟,觉得这是肖安的天性,觉得他是一个天生的好孩子。
只有肖安自己知道,他才不是那个样子。
第20章 冰天雪地里火热
从地下停车场坐电梯往上经过十二层楼,电梯门“叮”得一声缓缓打开,伴随“小心脚下”的提示音响起,肖安与宁刻终于走进了帕特的世界。
扑面而来的是浓重的干冽味道,是真正的雪后松林,冷冽的、有难以言喻广博感。
他们好像走入了极圈的原始森林。
帕特正处在冬季的尾声。
宁刻背着事先让智能管家准备好的行囊,先肖安半步往前走去。
他们像古老的登山客,徒步向心里的圣地巡礼而去。
每一步都踏在山林间松软的积雪上,每一步都将积雪压得愈发紧实。
其实是有上山缆车的,巨大的缆绳从山脚修至山顶,一座座缆车像七彩的灯笼,一排缓缓上浮,一排渐渐下沉。
宁刻始终在肖安身侧半步的位置,两人的双脚陷进雪里,又在人的意识主导下,挣脱引力缓缓向前。
厚重的登山服,会被自己呼出的白汽模糊视线的护目镜,只有雪松与茫茫白雪的视野……如果不去抬头看那高悬半空的缆车,这个世界上好像就是有他们彼此二人一样。
荒芜的世界里,只有通过彼此可以确认自己是存活的生灵,而不是什么游荡在冰雪地狱的鬼魂。
走着走着肖安忽然往前一跌,差点整张脸都扎进了雪地里,他有些狼狈地把自己摆正了,想把自己的右腿从雪地里拔出来。
可是失去了外骨骼支持的右腿小腿就像灌在膝盖之下的铅块,除了沉重就是累赘。
那一瞬间肖安忽然有点沮丧,怎么就没想到帕特现在是隆冬呢?一个残废还爬什么山,真是瞎子雕花找罪受。
纾解什么压力啊真的是,要精神衰弱了啊喂。
在肖安自暴自弃地摆烂时,宁刻已经回身站到了他身前,高大的男人即使顶着厚重的登山服,他的脊背与依旧是挺直的,姿态板正容不下半点诟病。
宁刻解开了肖安右侧登山裤小腿处的锁扣,露出了包裹其下的外骨骼,超级材料的适应性很强,不会因为极端气温就罢工,宁刻一开始以为是肖安又忘记更换能源,不过仔细看了一眼后发现是模式问题。
他单膝跪在雪地里替肖安把登山裤的锁扣重新系好,然后站起来问他:“你的外骨骼有链接端外吗?”
听他这么一问,肖安也意识到问题出在哪里了,但也不能怪他,多少年了他几乎没有离开过全息遍地的人类都市,要把外骨骼调节成“丛林雪地”模式这种事情,他实在是不可能想得起来。
小小的插曲之后,两个人继续前进,间或能看到一些差不多要被积雪彻底掩埋的脚印,看来也不止他们俩是徒步上山的。
登山入口本来就在半山腰,登顶也要不了太多时间,当走完最后一步时,眼前的一切豁然开朗。
那是一片巨大的天然滑雪场,无数人的交谈声,欢呼声,甚至还有此起彼伏的摔倒在坚硬雪地里的声音。
每个人都在肾上腺素飙涨中享受快乐。
很多年以前,他们也和父母一起去滑过雪,在肖安还不需要外骨骼就能跑能跳的时候。肖安本来还想刺宁刻一句,比如——我亲爱的弟弟。你觉得带你哥来这种地方,真的合适吗?
可当对方把装备都递到他跟前的时候,他就什么不好听的话也讲不出来了。不是因为即使他说了对宁刻而言也不痛不痒,而是因为他真的很想很想在雪场上驰骋。
他不是不可以,他做得到。他想去做。
宁刻或许经常来这里“舒缓压力”。他穿戴装备的速度很快,用的还是单板。
肖安穿戴好护具直起身来时,宁刻只留给了他一个潇酒的背影。
“都不知道等等你亲爱的哥哥吗?”肖安小声嘀咕,然后也向着宽阔的山麓俯冲而去,凌洌的风刮过耳畔轰鸣作响,他好像变成了雪地里的鹰,在寒冷的气流中翱翔,仅凭血肉之躯就能制霸一方天空。
在严酷的自然中,以最原始的力量获得自由。
御风的时候连灵魂都是自由的,肉体皮囊也困不住肾上腺素,灵魂在失重。他们下坠,他们翱翔。
他们坐上缆车回到山顶,又破开寒风冲向山麓,一遍又一遍,跌倒了就爬起来继续,冲到底就尽情欢呼,和身边的陌生人击掌庆祝。
不用思考,不用痛苦,连酸疼的肌肉都叫嚣着快乐!
直到天色黑尽,星光缀满天河,整座滑雪场都被银色的灯光所笼罩。
滑了不知道多少圈的肖安一屁股坐在了雪地里,摘了眼罩气喘吁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