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我在这儿呢11
乐初自然不会回答,甚至一副根本没有听懂的样子,只是往席望江的方向贴近一步,把被松开的手又塞回席望江的手里了。
路上人不多,并没有把人弄丢的风险。
但席望江牵住了乐初,也一直没再松开。
老周的酒馆叫“无事发生”,装修得很文艺,挺受年轻人欢迎。
酒馆白天只提供餐饮,额外的调酒吧台从晚上六点才开始营业,并且只接待成年人。
“来啦!”
老周端着威士忌酒杯倚在吧台边,见席望江牵着乐初推门进来,远远地举杯打招呼。
“小唐,叫后厨给烤个拼盘,肉多加点。”
“不用麻烦,”席望江忙说:“我们吃过饭来的。”
老周笑着看向乐初:“给咱弟弟吃,他长身体。”
乐初愣愣地与他对视。
席望江压低声音向老周解释:“我弟不会说话。”
老周点点头示意理解,但并没有表现出同情或怜悯,只是拍拍乐初的肩,笑道:“咱弟弟长得怪可爱,又能吃,将来会有出息的。”
乐初傻傻地抓着席望江的手,没有躲,也没有回应。
“我先去给吉他调下音。”
老周指了指吧台后方:“左转直走,第二间,有个休息室。”
“好。”
席望江犹豫地看了看乐初。
老周会意,一人塞了杯橙汁,道:“弟弟也先领进去歇会儿吧,外面吵,一会儿肉好了出来吃。”
休息室不大,但隔音效果不错,关上门之后,喧嚣吵闹的氛围立刻远去。
席望江从乐初手里拿走喝空的杯子,又把自己的那杯递过去。
“是这里人太多害怕吗?”
乐初咬着吸管,两颊鼓鼓地咽着橙汁。
席望江轻轻揉了揉他的头发。
“别怕,我在这儿呢。”
乐初捧着喝光的杯子,仰着小脸看他,席望江停下手里的动作,他就主动用头去顶席望江的手心,看上去精神了一些。
“好了,乖乖呆着,我得准备工作了。”
老周给乐初找了个位置偏但视野不错的卡座,还上了一个烤得油润的牛排拼盘和几杯解腻的果汁。
席望江唱歌的时候,乐初就在卡座里,一边吃肉一边目不转睛地看着台上。
中间有几次短暂的休息调整时间,席望江过来看他时,烤盘里的肉已经吃光了,果汁杯里也只剩下几颗酸涩不好入口的果子。
席望江不是第一次知道乐初能吃,但还是对这超乎寻常的饭量感到震撼。
“你肉都吃哪儿去了,光吃不长。”
他好笑地探向乐初的肚子,随即微微皱眉。
“别吃了,吃多了一会儿难受,以后还会有的。”
乐初任由他摸,还想侧身把头贴到他的胳膊上去,但休息时间很快结束,席望江不得不回台上去。
乐初便不吵不闹地看着他走开。
来酒馆的人大都在喝酒放松,或者小声聊天,很少有专程来听歌的,音乐不过是调剂下气氛。
席望江依照酒馆的装修风格,挑了一堆舒缓安静的民谣,唱得很自在。
唱歌的时候,时间过得很快。
最后一曲结束时,酒馆临近打烊,客人也走得差不多了。
老周不知道哪里去了,只有调酒台的小哥已经开始做清洁。
席望江没有立即下台,而是朝乐初勾了勾手指,叫他站到跟前来。
“你今天很乖,”席望江避开麦克风,俯身对扒在台边的乐初小声说:“给你一点奖励。”
这首歌不在预先的计划里,没有完整的伴奏,只有席望江手里的木吉他温柔地奏响。
“我的宝贝宝贝,给你一点甜甜……”
唱出第一句的时候,席望江想,小疯子今天不太高兴,像是有心事的样子,还是头一回遇见。
做清洁的阿姨关掉了彩色氛围灯,台前只保留了自上而下洒落的温柔白光,将席望江和乐初笼罩其间。
明明光线变得更暗了,眼前人的眉眼却变得更清晰了。
“我的小鬼小鬼,捏捏你的小脸……”
乐初穿着质地柔软的T恤,是席望江用老周提前批给他置办服装的钱买的,头发也顺便理过了,原本长得遮眼的蓬乱卷毛被剪短,露出饱满的额头和清秀的眉毛,衬得一双圆眼透似秋水,清浅地盛着一汪粼粼的波光。
席望江含笑看着乐初,刻意地拉慢了节奏,放柔了唱腔,像是真地在哄一个即将入睡的孩子——他原本是这样想的,也是为此才在这个念头冒出的时候,第一时间想起了这首安眠曲。
可当他第三次唱到“我的宝贝”时,心里忽然划过一丝异样。
乐初安安静静站在灯光下的时候,平常那股懵懂无知的傻气被弱化,不像个小疯子,像漂亮又清纯的男大学生。
席望江的目光难以抑制地挪向乐初被果汁润得嫣红的唇瓣,再往下,划过白皙的脖颈,落在领间若隐若现的银色金属链上。
他很清楚,藏在T恤布料下的小金属片上,刻着乐初的名字和生日。
乐初二十三了。
他不合时宜地想起这个问题。
乐初是个成年男人,不是小孩子。
简单的歌词忽然变得烫舌。
席望江越是想把这些奇怪的念头压下去,越是不断想起乐初的身体作为成年男性而显现的特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