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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枝意就跟赶场似的,还没坐下又跟着周柏野往外走。
穿过回廊,不时有人跟周柏野打招呼,有的是工作人员,有的是穿着赛车服的赛车手,称呼全都不一样,喊全名的有,喊他阿野的也有,年纪大点儿的也会喊他小野或是小周,这些各异的称呼他全都接受,回应招呼的方式也很统一,抬个下巴懒散扯下唇,露出敷衍的微笑都算完事儿。
这段路分明不长,但硬是走了好几分钟,沈枝意一直在默默算时间,那些揶揄玩笑的话都没往耳朵里进。
周柏野却以为她沉默代表尴尬,于是问她,“薄荷糖要么?”
沈枝意一愣,“啊?”
他已经摊开手,掌心放着一颗蓝色的薄荷糖,“这个,要么?”
“谢谢。”
这枚糖就是火锅店门口随意拿去的普通糖果,薄薄一片,薄利多销。
她伸手去拿时,指尖似有若无扫过他的掌心。
一阵轻微的痒,像是被蚊子叮了一下。
沈枝意没察觉这短暂的接触,边拆包装边问他,“你们平常活动也这么多吗?”
周柏野说,“要分情况。”
沈枝意又问,“比如呢?”
“比如——”周柏野手里摁着车钥匙,还在分神找停车场究竟哪辆是他的车,语调慢悠悠地对沈枝意说,“冠军的话,活动和采访是要多点儿。”
说完又闲聊般地问,“你们今天什么时候来的?”
沈枝意翻了下跟周梓豪的聊天记录,才说,“下午一点半左右。”
周柏野哦了一声,又问,“好看么?”
他说话随性,话题不连贯,想到什么说到什么,也因为过于随意,以至于让人轻而易举看出他此刻所有的寒暄不过是为了让她感到舒服、不尴尬。
沈枝意原本还带着点儿见男友家属的拘束逐渐消失,格外坦诚地说,“其实没看懂,在来之前我甚至不知道哪辆车里是哪个人,你们一共跑多少圈。”
周柏野手里转悠的车钥匙啪嗒一声落回手心,不远处车喇叭嘀嘀地响。
他没往那边走,忽然停住脚步低头看着她。
沈枝意险些撞到他身上,有些莫名地停住脚步,也抬头礼貌回视。
原以为这个注视也就几秒钟,不过是下句话前的铺垫,哪知道周柏野盯了她足有快十秒的时间,他右眼下方那颗不仔细的浅褐色小痣都被她看得分明,眉眼、鼻梁、唇形,都能执笔落成一幅画,可就算是人物素描,也没有这么直白的对视。
沈枝意略微感到不自在,就要移开视线随便找个话题结束这奇怪气氛时。
对方收回视线,薄唇微掀,笑着问,“现在呢?”
沈枝意茫然瞪眼,“啊?”
“现在再比赛的话,”他说着,又抬手,车钥匙勾在尾指上,晃着问她,“能认出来哪个是我么?”
说实话。
沈枝意有点儿摸不着头脑。
她还没见到周柏野,只听见电话里声音的时候,觉得他性格较冷,行事雷厉风行。
现在在此基础上,又多了些别的,比如随性松散、无厘头,以及全然不在乎别人的想法。
无论是搭话还是送她回家,只是基于他答应了要送她回去,两人有话聊场子没冷下来就OK,至于话题是什么、合不合适,就不在他的考虑范围之内了。
许是沈枝意表情中的疑惑过于明显。
周柏野懒懒收回手,“我以为他下次还会带你来。”
沈枝意更困惑,“为什么这么说。”
周柏野说,“他说你工作需要?”
沈枝意默了片刻,终于跟上周柏野的脑回路,诚恳道,“下次能认出来。”
她又补充,“其实今天还不知道哪个是你的时候,我就发现场上红色赛车是最引人瞩目,最起码能让像我这种什么都看不懂的观众一眼发现。”
周柏野轻笑,挺有绅士风度地打开副驾驶的门。
沈枝意随口道了声谢,从他身边绕过往里钻时,听见他语调懒散地说,“我也一样。”
沈枝意脑子像被浆糊给填满。
什么一样,他也一样是什么意思,觉得红车亮眼很满意,还是什么别的意思?
当她开始细品周柏野的话后,就隐约感到不对劲,另一种不自在从心底泛出来。
心里像是有个小人拿着棒槌一下下敲着提醒她说,这不对,应该没有哥哥跟弟妹的相处会说着含混不清的话让人去猜、去细品,甚至察觉到不一样的感觉,哪怕是他有口无心。
舌尖的薄荷糖化开,清凉感直入嗓子眼,她手指轻轻掐了一下掌心。
车门啪地一声关上,绕过车身的周柏野进了驾驶座,发动机的声音响起后,外面的诺大空间被正式切割成车里这狭小一块儿,不再有打招呼的人群,只剩下两人独处。
沈枝意决心不再多说什么,原本想在车上问的关于赛车的事情也绝口不提。
她低着头拿出手机装作业务繁忙的样子翻着公司群。
但没想到周柏野问她想听什么歌。
沈枝意再度“啊?”了一声。
周柏野以为她不知道该怎么选,于是细化了选择,“中文歌还是英文歌?”
沈枝意手指停住,还是没抬头,随口道,“英文歌吧。”
周柏野连接自己蓝牙,播了首Matt Wertz的Snow?globe。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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