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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凡出点意外呢?”
“但凡活过八十岁呢?老太太可比老头能活多了。”
“再说你还养只狗,狗狗也会生老病死的花销啊,你养它一场,不得给他送终。”
“有钱人有更好的投资回报,不在乎这三瓜俩枣,但对于普通人来说,这是社会福利,有养老金和没养老金的退休完全是两码事。”
“不是我吓唬你,到时候你可连去小广场看别人跳广场舞的资格都没有。”
“人家都是拿着养老金混吃等死。每天一睁眼一百块进账,你呢?买个馒头还得扣扣搜搜分三顿吃。”
“好歹把城镇医保社保交了吧,一年几百块总不亏吧?一本万利。”
看到程思敏突然转移视线放下筷子,时应眉头皱起,他曲起手指在饭桌上敲了敲提高了分贝,跟教育差生似的横眉冷对:“程思敏,你别告诉我你压根没想过这些就准备退休了。”
“你不会是账上一分闲钱都没有吧?年纪轻轻的不活啦!打算钱用光了人就马上去世是吧?”
“我想了啊!”程思敏迎着冷风打了个酒嗝儿,她也皱着眉,嘟着脸,极不高兴,扒拉着自己的手指跟时应说:“你太吵了,先安静一下,我在思考。”
程思敏翘着二郎腿,左手在膝盖上如茅山道士般反复捏决,右手则效仿发卡插在耳后的长发内。
休息了大半年,生活还算舒心,也为自己简单置办了一个小窝,基础建设花销共计两万元。她现在手里还有十三万,全部用来维持最基本的存活状态,可以花 215 个月,也就是十七年。
但是如果按时补缴医保与社保,那么她不吃不喝,手上的钱也只够用五年了。
可十七年后她才四十三岁,四年后,她竟然才三十一?
从没有哪一次,程思敏像现在一样怨恨自己的年龄实在过分年轻,人太能活也是一种罪过。
对着饭桌思考了大约有十分钟,她脑子越来越乱,账算不明白,心里还越来越焦躁,可想来想去,她发现自己并没有必要和时应报备自己的人生状况,他算老几啊?管她干嘛?
他是个什么身份?管她能不能活到八十岁呢领上退休金呢,真烦人啊。
于是,时应耐心等候的结果是,程思敏最终抬起头,非常认真地告诉他。
“想好了。我现在吃完了,要去结账,然后上个卫生间。你先带着狗上车吧。”
看到时应还要张嘴盘问,她直接站起来,非常嫌弃地回过头跟他说:“别跟着我啊!我去女厕所。还有,少瞧不起人,退休归退休,请你吃饭这点钱我还是有的。”
“我说请就请!别再嘚嘚,警告你,我真的会翻脸!”
十分钟后,结完账的程思敏歪歪扭扭地朝着红色的夏利车小跑。
时应从窗外的后视镜朝着车后斜了一眼,心里排腹狗肚子装不了半斤酒,桂花酿也就十度左右,她这才喝了两小瓶,就开始吆五喝六得耍起横来了。
好好跑吧,一会儿摔倒了再把门牙磕掉,可以在牙口上提前进入老年行列了。
跨过街上充斥油污的排水渠,程思敏喘着粗气将副驾驶的门拉开。
时应还没问她,她就自己痴痴笑着解释:“这酒好像有点上头,刚才我一撩门帘从店里出来,竟然看到你的车已经开始动了,我还以为你不打算等我了呢,给我急得啊,使劲儿跑。”
不给他好脸后知道着急了,刚才早干嘛去了。
时应大人不记小人过,提了一口气,准本再接再厉继续刚才的话题,程思敏紧接着又补了一句:“从这儿打车回黄河苑可不上算,不得又花十五块钱啊?时应,还好有你。”
得,人家是把他当免费司机了,对刚才的对话压根没有一丝反省。
时应气不顺,脸也冷,沉默之中一脚油门开出城中村。反观程思敏,酒足饭饱后挺高兴,得到时应的允许后,兴致勃勃地拧开收音机。
电台的女主播正在念着追忆青春的抒情的文案,随之而来的歌曲也都是古早的烂情歌,程思敏安静地听了几首,眼神向下,瞥见档把旁边的缝隙里竟然夹着一根香烟。
她拇指一拨,香烟调转方向稳稳夹在她的无名指和中指之间,她摩挲着过滤嘴下的中华字样,歪头朝着时应乐:“你掉了根烟。”
时应偏头看了一眼她的手,烟是上次他去见孙启阳时同行的人发给他的,当时他随手一扔,没想到还一直留在车上。
“跑业务时别人发的,我不抽烟。”
“扔了吧。烟丝都干了。”
时应着急申诉自己是无不良嗜好的端正青年,可程思听到时应这么说,脸上有点失望,她转笔似的反复将这根香烟在指尖旋转,转了一首歌的时间,才扭过头问他:“你不抽,那我抽了?”
“中华诶,扔了怪可惜的。”
车子拐进黄河苑,今天没下雨,但是为了让喝多的人少走两步路,时应还是直接把车开到了地下停车场。
“抽烟有害身体健康。”时应话是这么说,但是把车停进车位后,还是把点烟器从中控台下面拔了出来。
“我也没那么大瘾。这不正好喝了点酒。”工作的第二年,总是循规蹈矩的程思敏学会抽烟,每次连夜加班,焦虑心烦时就来一根,尼古丁过肺暂时可以舒缓紧绷的情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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