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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知道。”
“真的知道。”
“没有的事。”
“我什么时候嫌弃过你,嗯?”
“根本不可能。”
“你好好想,我怎么会。”
“绝对没有。”
大概是他的反驳有理有据,下一秒,程思敏抬了下头,很亲昵地把面颊贴在时应的鼻梁上,好像电动粘毛器那样,大力地左右滚动。
时应一只手捧着她的脸,另一只手拖着她的脖颈,没有激进的动作,只是保持着那个姿势,焦心地等着她把唇珠贴上来。
等待的时间大约是十几秒,很快,他的唇上传来一种别样的触感,同时,他舌尖品出一种中药的涩意:是他刚才给她倒进嘴里的口服液。
这东西时应喝过许多次,但从没有哪一次,他的味蕾像现在一样敏锐,竟然还能觉出这药里有种回甘的杏仁苦。
这苦中有甜的感觉很上头,原来他最爱的甜食应该是焦糖口味的软布丁才对,不是能接吻的身份和关系,但他启唇想再尝多些。
牙齿轻磕,就在他准备加深这个缠绵至极的吻时,程思敏又说话了,这次她不是同他耳语了,她是呜咽着大喊,眼泪豆大,顺着她的面颊簌簌留下来,她双手紧紧抱着时应的脖子狠狠地说:“贝贝,我妈不要我了,我没有妈了,我只剩你了呀!”
“你妈也没了,没关系,别伤心!我做你的新妈妈。”
“贝贝,妈妈永远爱你!”
月亮挂树梢
次日是个大晴天,风和日丽。
程思敏刚睁开眼睛就在沙发上发出一阵痛苦的呻吟。
头疼,眼睛疼,嗓子疼,再加上高烧过后肌肉极度酸楚,她浑身上下简直就没一块好地方。
侧躺在沙发上哼唧了半天,她颤巍巍地转动着眼球,朝着天花板的方向呼唤着她的小狗。
昨天碰见陈晓芬,她做了一晚上噩梦,梦里都是曾经真实发生过的糟心事。
高考后,因为成绩不理想,程思敏向父母要求重读一年,当年因为试卷难,班里选择重读的学生并不少,所以程思敏想当然地认为,父母肯定会同意她的决定。
出成绩那天程伟和陈晓芬很早就闭店出门了,程思敏独自在家看群消息,查成绩,忧心忡忡地坐公交车前往学校和班主任商谈,再加上询问了一圈同班同学的分数和志愿意向,回家的路上,她一直忍着没哭,尽全力安慰自己低落的情绪。
虽然这一次的分数与她的期望相差很大,但是程思敏很有决心在下一年重新提高自己的高考分数。班主任也说了,她理综分数一直不错,短板是英语和语文,这两项学科最容易在反复的练习中提高水平。
她觉得自己的人生还很长,不应该只有这一次机会,只要她再努力拼搏 340 天,还可以冲击心仪的理想院校。
十八岁的程思敏真的不想去离家近的西城大学,她的眼界那么稚嫩,那么狭窄,所有绚丽的梦都是从遥远的电视和广播里得来的。
向日葵仰头追光,数根汲取水源,她当年还那么生机勃勃,渴望去发达的摩登都市,读人人都羡慕的学校。品离家很远的乡愁,看自己从来没见过的高楼林立,车水马龙。
就这样给自己做足心理建设,程思敏从公交车站下车走回城中村中的“广凤床品家纺”,可是店门没开,家中还是空无一人。
她用座机给母亲的手机打了个电话才知道,母亲因为怀孕数周先兆流产去医院检查,现在正在住院部被留院观察。玫&瑰
在住院部的病房内,程思敏对母亲的肚子里正在孕育生命的事情还没有深刻的认知。反而,因为得知医生断定陈晓芬体内缺乏黄体酮,加之子宫颈机能不全,即便治疗出院,直到生产前都要 24 小时卧床保胎打针后,她对母亲生小孩这件事的性质看待得非常消极。
高龄产妇,冒着生命危险,卧床几个月还有可能产生血栓,肌肉萎缩。用这些代价,换一个孩子,怎么想都是不值得的。
陈晓芬在病床上躺着吃水果,程伟在板凳上给老婆举着已经扎好吸管的牛奶。
夫妻俩琢磨着肚子里宝宝的乳名,程思敏完全不感兴趣,站在床尾,心里却在一遍遍想着自己要复课的事儿。
她要做更多卷纸,上课更加认真,睡觉的时间可以再缩短,她还想去上别的同学都在上的英语补习班。
程思敏就那么站着,像个透明人,一直站到护士给陈晓芬打完当天的黄体酮,交接换班,开始赶病房里的家属。程思敏才开口跟父母提出了那个请求。
令她意外的是,程伟眼睛都没抬,就拒绝了她的要求。
“为什么?”程思敏的性格并不干脆,其中有不多不少的倔强,她不是不懂自己可以做掉头拐弯的选项,但在人生中每一次彻底放弃之前,她总是显出很多不讨喜的执拗。
“为什么我不能重读?我的分数还有提高的空间,再读一年起码能多出四十分,班主任也这么说!”
“大人做决定哪有那么多为什么?”程伟不屑一顾道:“你们班主任不就是那个自己在家带英语课开补习班的老师吗?我还不知道她,为了能赚钱什么都说得出口。”
“你傻不傻!重读要是能上清华,那所有学生不都去上清华了?”
“就知道夸海口,说话之前能不能先掂量掂量自己几斤重?你自己多懒你自己不知道,天天不是在镜子跟前臭美就是躲在房间里听录音机,能上西城大学都要烧高香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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