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面试官挂断视频后,HR 很快给时应打来电话,并不怎么遗憾地通知他,他不符合他们的用工要求。
时应挂了电话后将西装外套重新扔进了行李箱,程思敏也猜到了面试的结果,牵着小狗蹑手蹑脚地走出卫生间,路过客厅背对着她的时应,像是挨训的小学生般立正稍息。
“时应。”
“对不起。”
程思敏双手揪着狗绳,整个人愧疚难当,“它平常很乖的,从来不会这样,”话这么说有自我开脱的嫌疑,她很快修正了叙事方式,以解决问题为中心思想:“无论怎么说,都是我太大意了,怪我没拉好绳子,耽误了你的面试。面试你的人是不是很生气啊?我给他们去个电话好吗?解释一下。”
“真的是个意外。不是你的问题。”
所谓上天所谓姻缘
贝贝刚才在卫生间被程思敏指着鼻子拍了屁股,再加之听到程思敏低落的声音,也知道自己犯错了,虽然它不知道自己为什么做错,但也夹着尾巴躲在主人的身后,从她脚腕的缝隙处偷偷观察时应。
时应扭过头,贝贝立刻抬起尾巴小范围的摆动,面色和程思敏一样惶恐。
谁能对摇尾巴的小狗生气?反正时应不行。
他扯起唇角朝程思敏笑了一下,想要用闲适又慵懒的表情安慰她,继续撒他一直在跟他家里人撒的谎。
本来在楼道里,他挺规整地使用着礼貌用语,一副势必和程思敏划清界限的样子,装得不错。可一场闹剧下来,他那个拒人千里之外的架子没两秒就破功,眼下又让对方看见了很不堪的模样,挫败感铺天盖地打过来,晕眩未消,他脸还僵着,笑得就不是很好看。
思想松懈了,演戏就成了负担。
时应扯掉了紧紧束缚在喉结下的领带,长呼了一口气,嘴角松弛下来,像是终于和谁投降那样小声道:“不赖你,本来也就是个拉存款的活儿。”
“拉存款?”程思敏不解。
时应耐心解释,没和她藏着掖着:“嗯,他们公司做私募基金的,今年在西城有五千万任务。”刚才面试官想尽办法套他的家底,问他的父母,实际上也是另一种销售策略,如果他个人能拿出五百万冲业绩,那半山一年二十万的闲职自然归他所有。
事实上这几个月他在西城面试的金融工作大多是这种类型,不是拉人头就是拉存款。
“你也看见了,这屋里什么情况。没戏的。面不上是我自己的问题。”他不怪程思敏,更怪不到她的狗,这场资本游戏是低级,但他本人更次,连上桌的筹码都没有。
程思敏举目四望,确实,时应的公租屋内家徒四壁,卧室和厨房都是空的,唯有床垫,桌子,冰箱和四五件大行李箱一起摆在客厅之内。
说着,时应拉开家里唯一一把椅子,走到冰箱前,在里头翻出两瓶水。
健怡乐打开递给程思敏让她坐着喝,另一瓶矿泉水倒在碗里。
“要不先松开吧,跑了半小时,估计它也渴了。”狗懂什么呢?饿了吃,困了睡,开心的时候就想玩儿。
时应蹲在地上,一只手试探性地伸出去碰了碰贝贝的鼻子,得到贝贝的允许后,他捏着白瓷碗的手指略过程思敏的裤腿。
裤子不是人类的外接器官,理应没有触觉神经,可程思敏盯着他细长伶仃的骨节,不知道自己怎么了,怕痒似的立刻往反方向躲了一下。
椅子腿在瓷砖上发出刺耳的声音,程思敏为自己的举动生出些尴尬,使劲儿灌了一口冰可乐道:“不用麻烦,它不渴,一会儿我们回家喝就行,我们家就在你隔壁。哎,这碗是你吃饭用的吧?”
“不渴”的贝贝没给主人面子,很快就着时应的手大口喝起了水。
舌头卷着水滴四溅,时应将碗搁在地上,伸手摸着贝贝的肩胛骨道:“用呗,我也没在这儿起过火。碗是买特价酸奶搭赠的。”
对话三两句便勾勒出一副穷困潦倒的窘境。
程思敏方才还幸灾乐祸地琢磨着时家的破产情况,现在事实由当事人不加妆点地摆在面前,她又有点儿为时应感到难过了。
是啊,她以前讨厌时应的情感隶属无产阶级对有产一族的天然憎恶,这憎恶里饱含了自卑,嫉妒和羡慕。直白点就是仇富,现在人家的富没了,她再将仇恨进行下去就显得有些小肚鸡肠了。
毕竟丢钱是很难熬的,她在蓟城亏钱卖房时也曾感受过那种刮骨割肉的痛楚。
程思敏自诩不是自己淋过雨便会打掉他人雨伞的坏种。
所以自然而然的,程思敏喝着可乐,避开了让时应难堪的话题,尽量说那些会让对方情绪高涨的童年趣事。
“我记得咱俩小学时坐过几年同桌吧?”
回忆的抽屉被打开,程思敏眯着眼睛用力翻找着那些七零八碎的小玩意,“初中我在三班,你在四班,都在西教学楼的二层。天呀!真的挺不可思议的,十年啦,现在竟然又和你做邻居。”
时应仰起头看程思敏的脸,他这屋里没空调,只有一盏旧式的吊扇灯,眼下正咿咿呀呀地在他们二人之间的头顶缓慢转动。
风没吹出多少,但扇叶每转一圈,都会带动着断了半根丝的灯泡在程思敏的唇珠上划下一道光斑。
时应盯着那处忽明忽暗的弧度,没吭声,因为程思敏不知道,他们在今晚得知对方是自己的邻居前,还在动车内,二手交易软件里相遇过两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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