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室内一片漆黑,投影的光照在脸上。一段台词,只有几十秒。关奏陈看一遍,倒回去,再看一遍,再倒回去。
小麦来到沙发前,同样沐浴进光里。她问:“你喜欢这里?”
“不是,”他继续关注电影,视线始终落在人物背后,“背景的云是不是穿帮了?”
小麦站着,慢慢走近屏幕。墙壁上是粉蓝的天空和草绿色的地面,人的形状坠入其中。小麦专心致志,观察云的不同:“没有,不是一样吗?”
“不对,不一样。”电影场景里出现另一道黑影,关奏陈也走上前。这人一较真就很难缠,“你再看一次,这里移动了。”
“没有,”小麦伸手示意,“这是镜头动了。”
“景深没变。你认真看。”
“你才没认真看。要注意标志物,没有穿帮——”
如画的风景前,交错的光影里,两个人手舞足蹈,为穿帮与否辩护。越说越义愤填膺,越说越靠近,越说越忘我。
小麦要指画面边缘,伸长手臂,穿过关奏陈的身体。
回过神时,小麦身体一僵,心呼不好。他们离得过于近了,符合审美的脸近在咫尺。要说的话塞回在喉咙里。被挡住的投影成为彩绘,又像蝴蝶的翅膀,斑斑驳驳,匍匐在脸颊上。
皮肤和皮肤,眼睛和眼睛。两双眼睛像镜子和镜子,相互映照。一种预感向小麦袭来,假如现在闭上眼,那么一定会发生很恐怖、很恐怖的事情。
可是,关奏陈突然开口。他说:“穿帮了。”
小麦以闪电的速度恢复,抓回自己,冷酷地反驳:“没有。”
“真不想理你。”关奏陈走开了。在小麦看来,那是认输的意思。
客厅只剩下自己,小麦松了一口气。
好险。
她心有余悸,手按到胸前,默默检查自己有没有弄丢什么东西。
今夜在浪漫剧场(7)
到了戏剧节开幕式当天,对小麦来说,这只是拍素材的日子。爷爷奶奶没参加,只有青中两代来。
他们前一天在这里过夜,蜜柑爸带了帐篷,但在忙其他事,小麦就上去了,三两下支起来。她和蜜柑妈睡帐篷,蜜柑爸套着睡袋,睡在帐篷外面。
蜜柑妈突然提议:“下次我们去露营吧。”
小麦说:“可以。”以“下次”“有机会”“改天”开头的约定,履行的几率低至 3%。
没想到蜜柑妈马上掏出手机,开始看日历,选日期:“你哪天有空?”
第二天一大早,小麦刚洗漱完,就听到门外在吵闹。
她探出头,按住没消肿那只眼睛,打量外面的情况。
关奏陈身边围着一大堆年轻女孩,所有人都神情凝重,宛如在筹备葬礼。即便是在非洲抬棺的手艺人,脸色估计都比他们好看。
小麦看不懂这是什么局势,只能走近。
她只认识关奏陈,自然来到他背后。这么多人在,能不能叫他名字?小麦没多想,索性拽他的袖子。关奏陈正跟人讨论横幅怎么处置,几乎是无意识,手折向身后,拍了拍小麦的头。
他动作很轻,还在和其他人说话,看起来真的只是顺手,传达“稍等”的信号,拍拍就收回。
小麦大脑宕机,定格在原地。倒是不讨厌。
结束对话,关奏陈回过头。他告诉她:“主办方突然发通知,说今年不准拉带文字的应援幅。”
小麦说:“这么突然?”
旁边女生立刻搭腔:“就是说啊,我们花了好多钱,一遍遍和厂子改色,连夜加急送过来的。都不能用了。”
另一个也抱怨:“到底为什么啊?真不公平!”
关奏陈已完全打入粉丝内部,情绪饱满,用营业声线附和:“就是说啊。”
小麦瞄了眼她们的横幅。
一个是给一名中年男演员的,内容是“超市你橄榄你爆炒你厚乳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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另一个是给二十出头的女团成员的,内容是“美艳小妈抠抠我”。
小麦都被唬住了。我们这地儿民风竟然如此开放?!
他们工作室都只模仿网络潮流,做了个“老公,你愿意当我老婆吗”呢。
但是,主办不让就是不让。
一个人说:“不能挂文字,纯图总行吧?”
另一个人说:“图可以啊,问题是怎样算纯图。”
“人脉姐在吗?要不要联系艺人团队看看?”
“去年都没这样,至于吗?”
她们语速飞快,说话像集体跳绳。难怪刚才连关奏陈都出不来。
小麦看准时机,钻进绳里,和大家一起上下跳:“那我们打算怎么办?”
“喊楼。”一个女生回答她,也不管认不认识,“他不能让我们闭嘴。”
回去房间的路上,关奏陈问小麦:“你喜欢 rap 吗?”
小麦很警惕,回答说:“我不想成为 rapstar。”
“没人要你成为 rapstar。”
“那你无缘无故提这个干什么?”
关奏陈说:“那天来打工,那个乐队男跟我说,rap 就是说真心话。”
“就像是……直白的想法?真实的愿望?”
“我猜是。”
小麦他们回到短租房,告知了最新情况。
蜜柑妈问:“我们也要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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