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0
三更半夜,他在群里发策划。早晨起来,小麦睡眼惺忪,一边刷牙一边看。她含着牙膏泡沫,叹了一口气。
门一声响,同住二楼,和她用同一个洗手间的蜜柑妈走进来。蜜柑妈打着呵欠,走进厕所。
几十秒后,隔着门,小麦听到她叹气。
厕所门猛地打开,蜜柑妈坐在马桶上,强行探出头:“你看到没有?”
面对蜜柑妈的豪放作风,小麦至今还不习惯,但是,也没到无法接受的地步。她吐掉泡沫,回答说:“刚看过的。”
蜜柑妈关上厕所门,接着问:“你拍吗?”
“再说吧。”小麦洗干净牙刷。
其实,小麦已经做了决定。蜜柑爸答应拍,她就配合。说到底,这次的工作,他才是第一关系人。策划她看过,先不提会不会被戏剧节主办起诉,假如蜜柑爸同意,她没什么好说。
蜜柑爸还在休假,今天中午的饭没着落了。大家各自觅食,但饭点一致,还是聚在一起吃饭。
小麦没话找话,同时也是打听消息:“他不会不回来了吧。”
“不可能。他每年都有这么几天,况且,”蜜柑妈说,“没赚到钱他怎么回老家?怕是家门都不让踏进去。”
为什么?
小麦没太明白。经济上,她父母对她没有太多要求。即便是大学那几年,主要也是她不愿伸手要钱。假如她开口,放低姿态,他们不至于吝啬。爸爸妈妈不指望小麦养家。
蜜柑妈莫名有点幸灾乐祸:“有些爹娘把钱看得很重。没干出点成绩回家,狗都不如。尤其又是儿子。男子汉要成家立业,顶天立地,那些人觉得这才对。”
奶奶冷冷地插了句嘴:“没人会不求回报对你好。”
小麦思考一会儿,点了点头:“没有无偿的爱。”
爷爷说:“哎哟,正常。你看,我们现在会怕他走,都是因为我们忘不了他做的东坡肉。”
蜜柑妈说:“卷皮酥肉。”
爷爷说:“鲅鱼饺子。”
蜜柑妈说:“佛跳墙。”
“等一等,”小麦打断他们,“你们说的这些我都没吃过啊。”
两个成年人哈哈大笑。
蜜柑妈说:“他没做过,我们瞎说的。”
奶奶冷眼旁观,小麦欲言又止。这家里到底有几个脑子没问题的人?
小麦吃着麦片碗,回想起那天脚趾抠地的情况:“那天,关橘带我去了他老家。他家里还有个弟弟,好像在待业。”
“哦,肯定被嫌弃死了。”蜜柑妈呵呵笑了两声,“后勤那人运气不错,有个替他挨骂的。”
平时都无所谓,有外人来时象征性地骂几句,推荐时口口声声比哥哥好。这算“被嫌弃死”吗?小麦分辨不出来。
等吃完饭,她去洗餐具,出来后,在走廊遇到了蜜柑爷爷。爷爷招招手,叫她过去。他意味深长地笑,压低声音:“爷爷跟你说个秘密……”
走廊另一头,家门突然打开,吓得他们中断对话。他们突然噤声,也罢开门的人吓了一跳。
开门的人是蜜柑爸。
他回来,还带了礼物给小麦,是他手工做的胸针。一看那荷叶边就知道,费了不少功夫。小麦受宠若惊,只能说“谢谢”。蜜柑爸只腼腆地抬一抬手,示意没事,闷声不响回房间。
小麦从线上给他发消息,又道了一次谢,顺便问:“新视频你会参加吗?”
蜜柑爸回复了一个点头的表情。
工作日,关奏陈和蜜柑妈去看房子。为了拍视频,他们要租剧院附近的房间,楼层要高,又不能太高。跑了大半天,没有合适的,两个人都累瘫了。蜜柑妈晚上还得上健身课,关奏陈让她先休息,第二天就别跟了。
客厅买了一张新地毯,材质很好,触感舒服。关奏陈倒在地毯上,还要掏出手机,看宣传图做得怎么样。
小麦拿了一瓶水,刚准备走近,关奏陈就出言制止:“不要过来。你穿的裙子。”他在低处,她站在高处,裙子会走光。
但她还是走过去,把水扔给他。小麦是这种性格:“我穿的是裙裤。”裙裤才不会走光。
她说:“我跟你去看房吧。”
关奏陈在噼里啪啦打字,给设计师发修改意见:“你工作做完了?”
小麦回答:“做完了。”
她居高临下,他躺着,手臂保持抬起的姿势,松开手,任由手机“啪”的一声摔下去,打在他锁骨前面。肯定很痛。关奏陈说:“要起很早哦。”
小麦很镇定:“告诉我时间,我把闹钟定早点。”
他坐起身,手机顺着躯干滑落,掉在地毯上。关奏陈没有表情,直直盯着她。问题是,小麦站着,依然要低头。这种高度,交流很费劲,又不是在路边碰见野猫,难道要她伸手挠挠他的下巴?
“怎么了?”小麦问。
“员工上赶着工作,”他说,“我在想为什么。”
她又好气又好笑,但还是实事求是地回答:“换了别的老板,早就高兴得飞起来了,把人往死里榨。你怎么还提防上了?”
“亲近的人害你之前都会突然对你很好,”关奏陈笑着说,“游戏剧情里都这样。”
什么游戏?年龄分级没有?最好备注十八岁以上才能玩。小麦突然很嫌弃:“别对我做那种表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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