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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知何时,比起蜜柑喵的视频,她开始更爱看相册里的关奏陈。要是他知道,没准会伤心吧,花心血做的视频,竟然排在男友之后。小麦也伤心,伤心的点在于,她好没出息啊!她可太没出息了!甩下一句“我们先冷静一下”,装得多酷,大晚上的,还是会想他。
明天就是周日。
会长和关奏陈到底发生了什么?小麦有点动摇。但她早就提醒过他,也叮嘱了蜜柑妈。蜜柑妈不是张大彪吗?肯定不会有事。
可是,她想到蜜柑妈最近的样子。能去进修,裕平高兴得昏了头。
小麦又安慰自己,关奏陈又不是傻子。虽然说,于小麦而言,担心这种感情,和担心对象没什么关系。只要足够重要,担心就接踵而至。
小麦去打印店印简历,回家路上路过书店。这年头,看实体书的人越来越少。
玻璃橱窗边有杂志货架,小麦看到熟悉的脸。
神奇直和蜜柑喵驻足封面,是之前拍的时尚杂志。文字标注着主题,“我们的时代”。
两个人身穿奢华的服装,装扮得一丝不苟,年轻的面庞疲倦、颓丧,却仍有生命力。矛盾引领了美感。
小麦买下一本,在店里翻阅。
杂志内页里,他们换了轻盈的服饰,燃放焰火,跑离一条隧道。对乌托邦憧憬,对乌托邦绝望,焰火炸裂,五彩缤纷,就像燃烧中的年轻人自己。
小麦定定地望着焰火,手机响了也不知道。店员来提醒,她才接通。
听筒里的消息不亚于火灾。
爸爸从妈妈那知道地址,找到公司来了。
小麦倒是不惊慌,惊慌又没用。
妈妈曾寄东西来,自己给过地址,她早就复盘好了,做了心理准备。小麦有条不紊,用手机打车。
小麦拎着简历和杂志回公司,一进门,爸爸坐在客厅里,对面是蜜柑奶奶。
奶奶回来了。小麦第一反应是这个,然后才是自己亲爸。
在人前,没触及底线,爸爸还是很注意形象的。他满脸笑容,在喝给客人倒的茶:“哦!杨麦来了。怎么不接电话啊?你们这里的茶是好茶。”
那是蜜柑喵收到的礼盒。小麦没说明,只硬邦邦地问:“你有什么事吗?”
“哎!怎么跟爸爸说话的!”爸爸依然笑着,“来,坐。”
不知何时,蜜柑妈站在了装饰墙后,比起讲究礼仪的奶奶,她不客气多了:“有屁就放呗。”
这女人的粗鲁引起了爸爸的不满。小麦的爸爸说:“这里有说话算数的人吗?”
蜜柑妈一脸嫌弃:“都让你说了,唧唧歪歪的。”
“我要跟管事的谈!你一个打工的,什么素质?”爸爸总算冒了火气,“你们说说,让大好年纪的女孩子去做那种工作,合适吗?你们做的事情,我都看了。我是不懂了,你们这种人,为了赚钱,没下限,脸都不要了!一群人奇奇怪怪,哗众取宠,跳梁小丑!”
蜜柑妈说:“谁奇怪了?我看你才奇奇怪怪!”
蜜柑爸从厨房出来,愣了一下,又退回去。
爸爸更来劲了。小麦知道,除非被妻女或下属忤逆,大部分时候,被人反驳,爸爸只会更兴奋。好斗的人就是如此,被自己认为理应归顺的对象骂,他觉得大逆不道。可对象是其他人,他就磨刀霍霍,跃跃欲试。
小麦的爸爸说:“你们觉得这正常吗?你们过的是正常人的生活吗?你们是正常人吗?”
爸爸的痛斥触痛鼓膜,小麦看着他的眼睛。每次照镜子,她都能看见类似的眼睛。小麦无法否认,眼前的人和自己流着同样的血,提供了她的生命与生活,抱过刚出生的她,等他死了,也许还需要她签字确认。
爸爸与她朝夕相处十余年。她了解他,却几乎不认识他。在爸爸的改变中,爱早已磨尽。小麦讨厌爸爸,顾虑也都在长期的折磨中消散。这时候,厌恶之情达到新的顶峰。
他们的家已经要消失了,为什么还要说这种话?
逃跑后存活下来的女人、不阳刚的男人、被留下的老人和被遗弃的儿童,这里是由这种人组成的家。不赚钱就无法聚集在一起,有吃的却一起分享。这样不够吗?
这样还不够吗?
小麦说:“出去。”
爸爸怒目而视:“你说什么?杨麦。你再说一遍。”
“出去,”平时都不会好好说话,难道到了这,就该给他留下颜面吗?小麦瞪着他,与小时候一般无二。不管是用恩情、道德还是爱控制她,她都抵死不从,狠狠瞪着他,“我让你出去!百公里都拉不下来的臭干部!”
爸爸气得发抖,在外人面前被女儿驳斥,这无异于羞辱。眼前的孩子不会轻易低头,挽回尊严的冲动下,他抡起了拳头。
即便要迎接暴力,小麦也绝不闭上眼。就算知道减轻疼痛的方法,她也会直视回去。
然而,那只手没落下来。
蜜柑妈一手抓住他,再也忍不下去,破口大骂:“你这个夯怂的死烂人,打人是吧?你敢打人!看老娘不把你鸡——”
小麦的爸爸抽出手,一用力,挣脱了蜜柑妈,手却甩出去。小麦就在旁边,突然被人往后拉。拳头砸中人的脸。不是小麦,也不是蜜柑妈。接了一记重击,喜欢老电影的男人也闷声不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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