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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现在,小麦问自己,她是什么感觉?
谎言多得数不清。小麦心中的关奏陈,就好像代替碗盛食物的塑料袋。这里破了一个口子,汁水流出来,你想堵住这里,那里又有了孔。你塞住那里,还有其他地方在往外漏。它最终是要洒在地上的。她再怎么阻止,也只能收获一双弄脏的手。
关奏陈这个人,原本就不是她希望的那个样子。
她之前认识的那个人是谁?
那张灰蒙蒙的侧脸属于谁?像女孩一样的孩子长大后去哪了?披着那张皮的,到底是什么东西?
她想直接质问他。
但理性分析,首先,这样就暴露了偷窥行径,会让她陷入不利境地。
其次,这证据确凿吗?能让关奏陈无法狡辩吗?万一他搬出一套理论来呢?
蜜柑家的实质,小麦至今仍觉微妙。他们并不是什么充满亲情、其乐融融、温馨可爱的家。曾几何时,关奏陈已透露过某种程度上的真相,他们是靠钱维系在一起的。
小麦想思考一下,在绝对看不到关奏陈的地方。
她从未想过,有朝一日,都到这地步了,自己还要躲着关奏陈。
小麦再次找大学同学借住。
她抱着包,坐在客厅椅子上,看室友收拾东西。不观察不知道,一观察吓一跳,架子鼓不见了。小麦犹豫了很久,尽量委婉,斟酌措辞道:“你们……分家了?”
大学室友沧桑地回头:“我们不是古代家族的兄弟。”
“那你们分手了?”
“呸!”朋友大声反驳,“架子鼓坏了,送去修了。你呢?你们分手了?”
“没有。”
在征得关奏陈同意,判断朋友可靠后,小麦把自己的恋爱告诉了她。
但至今,乐队男还不知情。他是纯马大哈,即便看到小麦和关奏陈睡在一个被窝,估计也只会傻笑,问,你们拍素材呢?
“那你考虑换工作吗?”
“都说没分手了。”
室友说出自己的观点:“不是,情侣一起工作很累的。我们公司又招人,现在这个经济环境,可难得,好多人抢呢。不过你多了现在的履历,我上司可爱看视频。你又能干活,优势很大。需要内推再找我哦。”
“嗯,”小麦蜷缩着,抱住自己的膝盖,“谢谢你。”
关奏陈给小麦发消息,这种状态下,她不太想回。
觉察到她冷淡,关奏陈就不联系了,还让蜜柑爸问她,要不要干脆不坐班。
小麦心里有一定怨气,这王八蛋,他的爱是自来水是吗?打开就有,关上就没,想放出放出,想收回就收回。
要说目的,她也不是想吊着他。她只是没想好要怎么做。
不知为何,之前曾有过的症状又来了。和之前在酒店一样。
吃饭时,心情就很低落。这一次,小麦知道,不是吃错东西哽住,是她心情不好。
虽然不知道为什么,但她习惯屏蔽。
晚上,三个人一起看电影,看的是《普拉达的女王》,和悲伤一点关系都没有的电影。看着看着,小麦突然遏制不住,眼泪从眼睛里喷射而出。
荧幕里,梅丽尔·斯特里普、安妮·海瑟薇和艾米莉·布朗特美得不可方物。现实中,她哭得好伤心,好伤心。
室友吓得跳起来,比遇到火灾还无措。她给她递纸巾,问她怎么了,命令乐队男立刻去买三根烤肠。
朋友把手放在小麦的肩膀上——这个姿势其实很尴尬。室友离小麦有半米远,不敢靠近她,伸出手来,勉强覆上她的肩。
上一次这样崩溃大哭是什么时候?小麦想不起来,她在哭泣,脑袋却不断运转着。
为什么哭?是因为被关奏陈蒙在鼓里?好像不是,那的确伤人心,但没到这程度。
那是为什么?
室友的手搭在她肩上,仿佛在碰带刺的植物,怕被刺伤,不敢太用力。可她依然搭了。在成人社会里,这种亲切有些陌生。
奇怪的事发生了,无缘无故地哭过后,身体变轻松了。压了她好久的情绪一扫而空。
乐队男回来时,小麦正顶着肿眼泡,和室友一起接着看电影。
他买了三根烤肠,一根归女友,一根归小麦,还有一根,女友和女友的朋友你一口我一口吃了。还好乐队男有手有脚,没吃自己找。他下楼,再去买一根,走之前问她们还要不要别的。
“不用了不用了!”室友说,“你就买两瓶可乐,买碗热干面,少油少盐多放香菜,买板 U 字夹,还买盒卫生棉条就行了。”
等男友走了,室友问小麦:“怎么回事?梅姨搞得你职场 ptsd 了?”
小麦摇摇头,实话实说:“不是,最近太累了。”
哭完以后爽多了,原来哭还有这作用。小麦感觉自己又可以了。
这两天,她始终处在慌乱中,现在整理思绪,自己太沉浸于受到的打击,只想着关奏陈与她,忽略了其他人。别的先不谈,首先不能耽搁正事。她要告诉蜜柑妈。这种项目,一般都很早启动,看她还来不来得及。电脑使用是否被监视,等哪天闲聊,她再和蜜柑爸说,但这种事,资深上班族多少都懂,不稀罕。
今天太晚了,事情不急于一时,太急反而出错,因为着急被电信诈骗的人数不胜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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