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03章 贤臣7
殿外的侍从识趣的装作自己是个没长耳朵和眼睛的木头,殿内的帝王塌上层层纱幔遮掩,那暧昧的姿势直到汤药见底都没有改变,帝王将他的丞相制服在床榻上,似是不忍看见那清俊温和的面容上出现厌恶的神情,颤抖着手盖上林长风的眉眼。
“别这样看着孤。”
一向张扬的帝王难得如此温顺,侧着头趴伏在林长风的胸前,自欺欺人的闭上眼,就能装作眼前的这一切从未发生过一样。
“别这样看着......我。”
但那最后细微的呢喃,只有他自己知道。
——
帝王的寝殿里藏了一个人,连侍奉的仆从也都定死,顾晔泽登基这些年,从未纳妃,只是同镇南王走的亲近,可镇南王每日都好好的在朝堂上,那被藏着的人是谁?
有些人心底里有个名字,但却没人敢去揣测。
前些日子被定罪的前丞相,府中几十人被流放,也有谣言传出前丞相已被私下处决,但没人瞧见裹着草席的尸骨被运出,只听见了将流放暂且搁置的诏书。
这些日子的朝堂并不好过,数日不见的帝王再出现的时候,已然不同。
对于大多臣子而言,曾经的顾晔泽在夺位登基后才慢慢变成合格的帝王,虽然凶狠,但还至少能被揣摩出些许心意,故而朝堂上前朝的老人倒还是能借力活得滋润。
可眼下却不同了,顾晔泽的一举一动,都有了些许的不同,从一个急切想要证明自己强大的青年,真正变成了喜怒无常的帝王,和当年正值壮年的先皇一模一样,身着帝王长袍的顾晔泽在高台上,垂眸扫视着底下的人。
有些面孔是许久未见过了,因为上辈子,早早就被他斩杀,顾晔泽上辈子用了不少的时间才整顿出属于他的朝堂,而他当年的方法,不过是依样画葫芦,按着记忆中林长风当年的模样,去找出那些相似的人,去清洗林长风会厌恶的人。
不如说他上辈子,是在伪造那个人从未离开的假象。
顾晔泽垂眸有些出神,却被低沉的男声打断了思绪:
“陛下可是昨夜休息的不好?”
这样亲昵而不合礼法的话语,眼下只有一个人会同他说,镇南王沈杰,回京后因帝王的偏爱而常居京中,再没回到自己那苦寒的封地去。
顾晔泽抬眼瞥了一眼,武官中也只有沈杰敢如此张扬,作为这个世界的另一个主角,沈杰的外貌自然也是极其出挑的,和故事中一样,和少年帝王简直是天生一对,而故事中林长风的死不过是开篇,在往后数年,他们该是在出生入死中情愫猛长。
但顾晔泽的上辈子并没有变成那个样子。
上辈子的沈杰,也被他送去了黄泉。
或许他骨子里和先皇一模一样,只是想将优秀的人从天上摘下,无论是林长风还是沈杰,顾晔泽的起意多少都是因为他们身上的亮光,恶劣的帝王想要将人扯下凡尘,却也只是扯下,旁的死活一概不理会。
“镇南王,孤瞧着你倒是高兴的很。”
帝王眯了眯眼睛,打量着台下意气风发的人,不同于文官鲜艳的红色朝服,武官的朝服更为暗沉,顾晔泽微微抬起下巴,看着满朝的臣子,鲜艳的红色其实不在少数,但,看着都不顺眼。
“臣......”
沈杰还没来的及说什么,就听顾晔泽不急不慢的接了一句。
“边境的乱民闹出了不少的事情,看来没了镇南王看管,还真是不行。”
台下的人唇角挂不住笑,微微睁大了眼睛看着帝王。
“孤觉着,要劳烦镇南王去走一趟了。”
“......臣,遵旨。”
沈杰只能先接下这份任命,袖袍下的手握紧,盘算着寻个时候去私下里再商谈,却听见顾晔泽的声音:
“那,明日就动身吧。”
——
“陛下!”
顾晔泽在书房处理事务的时候,并不意外的听见沈杰的声音,或许是帝王的偏爱让人晕了脑子,或许是这个世界的偏爱让主角有恃无恐,身为臣子的沈杰并不像林长风那样事事循规蹈矩,比如眼下,不待太监通传,就直接推开了书房的大门。
若是放在普通人家或许也就算了。
可他是这天底下的主人,唯一的主人。
也不知道自己上辈子的脑子里是被灌了多少迷魂汤药,留着这样不服管教的人在身边那样久的时间,顾晔泽放下手中的文书,等待着的沈杰以为帝王很快就会让他坐下,但没想到顾晔泽起身后,反手抽出挂在一旁的长剑。
几乎毫不犹豫的向他劈来,泛着寒光的剑刃不是柔软的笔尖,身为武官的沈杰靠着下意识的反应迅速躲开,但还是被斩落了头上官帽的一角。
再蠢笨的人也该知道自己惹怒了帝王,沈杰像是才想起来自己是个臣子,连忙跪下认错,但金线绣边的长袍闯入眼中,锋利的剑刃搭在他的肩膀上,让人不敢抬头。
“孤是对你太好了,才让你的脑子里想了什么不该有的东西?”
剑刃划破一点点皮肉,细小的血线渗出。
“是臣僭越,请陛下责罚!”
沈杰被顾晔泽的转变打的措手不及,他是先皇亲自任命的异姓王,原以为在顾晔泽上位后就会被立刻清算,第一次入京朝拜的时候还以为自己就要命丧于高堂,却没想到顾晔泽倒是很自然的亲近于他,而他自己也像是被冥冥之中的指引带着与顾晔泽靠的越来越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