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我与你之间的分寸14
徐嘉言为他打着手电筒,小心地问:“怎么了?”
靳粒感到脑子里很混乱,许多条线交织在一起,打乱他从前只需要一心一意想念和仰望闫宥的秩序。只是因为他想要对闫宥好,然后还更贪心地想要和他成为朋友吗?
靳粒想不明白,明明闫宥也对他很好,怎么他对闫宥好就是不可以的了?
“我……我和闫宥好像成为了朋友。”靳粒在闫宥那里得到了这个问题的肯定回答,但现在又不敢确定了。
“什么叫好像啊?”徐嘉言没明白,听靳粒把今天的事情全盘托出,“啪”地一下又把手电筒关了,说:“睡觉吧。”
靳粒躺在床上许久,觉得今晚要失眠了,翻身时发出一些细碎的声响,徐嘉言又在这时候开口,听上去非常困惑:“你在楼底下等了他两个小时?”
“是一个半小时,”徐嘉言也没睡着,靳粒有点高兴,但发现他并没有答话,于是又找补道:“一个多小时吧……”
“……”
徐嘉言觉得他越来越疯了。
靳粒在还没能与闫宥认识的、不到一年的暗恋时期中,已经干过一些他认为绝不是靳粒能干出来的、较为出格的事。
比如在课间操时,闫宥被老师叫到年级最前面去示范,靳粒因此故意做得七扭八歪也被老师叫到最前面去罚站,只为了近距离多看他两眼。
但靳粒明明总是想要离人群都远一点,却愿意在这时候丢人现眼。
又比如靳粒从来规规矩矩、恪守校规,却在有一次非要翻墙出学校,因为业务不熟练而在跳下墙时崴脚,最后还是徐嘉言来救他的。
问他原因,靳粒支支吾吾地说学校超市没有闫宥喜欢吃的那种饼干。
“可是你买了就会送到他手上吗?”徐嘉言知道靳粒根本不会出现在闫宥三米之内的距离。
“……我就好奇,想尝一下。”饼干袋已经被靳粒捏得发皱,里面的饼干或许也不能幸免,是绝不能送出手的样子。徐嘉言最后看着靳粒自己全部吃掉了。
“你何必呢?”徐嘉言问靳粒,“你到底为什么这么喜欢他?”
好样貌、好成绩……毕竟靳粒根本没有和闫宥相处过,总不能真的是因为喜欢闫宥这个人吧。
但靳粒说,不全是,最开始的原因其实是闫宥没有看不起他那辆老旧的自行车,并且给予了相当大的尊重。
徐嘉言匪夷所思,他知道靳粒很念旧,但他第一次觉得他可能根本不明白靳粒。
“没有这么和人做朋友的,”徐嘉言翻身面冲向靳粒的床铺,“你这是单方面的舔。”
靳粒没说话,但是也翻身过来,徐嘉言于是知道他还没有睡:“这根本不是朋友……他今天为什么让你等着,就是试你呢,他一步步突破你的底线,得寸进尺,最后他说什么你都能照做了。”
“这哪是朋友啊?”徐嘉言最后总结道,把自己床上的一只企鹅隔空丢到靳粒枕边,“……给我个反应啊。”
靳粒只好很不好意思地向他解释,闫宥只是很烦他,想甩开他,但闫宥其实最后还是没有这样做。并且得寸进尺的可能是自己,所以他可以拥有一个朋友的身份,还得到了闫宥的所有星座信息。
“那可能……”徐嘉言又开始操心,“你得有分寸,死追着人家不放能不烦你吗……”
靳粒不明白什么是分寸,徐嘉言只能说出诸如“保持距离”、“适可而止”之类的话,但他料想闫宥最后那句“以自己为先”或许也是这个意思。
第二天早晨闫宥信守承诺,与靳粒在食堂门口相见。
靳粒应该为此感到开心,但他脑海里仍然塌伏着大量有关“分寸”的浮藻,让他觉得自己的脑子也因为富营养化而绿油油的无法流动,以至于不知道该以什么样的姿态面对闫宥。
到底什么是他与闫宥之间该有的分寸,靳粒的朋友太少了,他一时之间都不能找到一个参考。
他朋友数量的锐减应该是从初中开始的,但靳粒仔细回想,也许他从小到大都只有玩伴,没有朋友。
总有人要嫌弃他,也总有人觉得他还算好相处,然后在初中以后又只剩下嫌弃的那一面。
以他爸为代表的一派嫌弃他又秀气扭捏又优柔寡断,总结来说不像个男生,尽管他爸在之前也曾评价过他这还算得上文人愁肠。以初中几个同学为代表的一派,一开始是嫌弃他和班上的男生格格不入,后来……
总之如今只剩下徐嘉言,但其实也是徐嘉言主动来找他的,并不能为靳粒提供什么分寸上的参考价值。
这一餐饭最终吃得靳粒非常难受,感觉椅子后可能有什么东西马上就要咬上来,坐立难安的。
晚自习后,两个人如常学习。
靳粒在闫宥的带领下取得了数学上巨大的进步,至少在基础题上不会再犯些概念错误,因此得到了闫宥的表扬。这让他一整天的紧张有所缓解。
自习室较为封闭,没有窗户,两人一前一后临近教学楼大门时,才发现外面下雨了。
这阵子北城尤其爱下雨,靳粒那把巨大的伞便一直被他随身携带。这让他觉得自己很像一位侠客,佩剑不会离身,非常有安全感。
秋雨淅淅沥沥的,闫宥在教学楼门前的屋檐下站定,靳粒猜测闫宥可能还是没有带伞。但他不知道这时候该不该上前去,靳粒还记得自己上次为闫宥送伞时闹得很不愉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