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4章65
她发了条信息,只有两个字——[堂叔?]
然后盯着手机屏幕,不到一分钟,他回了——[嗯]
再过了几秒,来电显示[我的神]。
很奇异的,一种夹杂着难过的快乐向她袭来。
毕沐接了电话,很小心又努力装作自然地喊了声:“堂叔。”
“嗯。”
她难过到想落泪,因为他那么无波澜。
大悲大痛的尽头,就是归于无声的平静。
细微的电流声在信号之间缓缓地流淌着,毕沐果然语塞了……
越沉默,她的神可能就越孤独。
然后她很蠢地问:“堂叔,你吃过午饭了吗?”
那边传来悉悉索索的纸页翻动的声音,他答她:“没胃口,跳过了。”
额?
没胃口,所以跳过了吃午饭这个环节?
毕沐时常觉得自己需要花大力气来理解神的话,他的表达精简又新奇。
而当她理解过来时,焦急湮心地试图嘱咐他:“……不行的,堂叔、你、你多少要吃一些,就算————”
“毕沐,你现在会做饭了吗?”
她还未说出口的话被打断。
偏偏他还轻笑了一声。
毕沐瞬时不知该怎样把自己的话题转回来了,只好顺着他的话,挠着头傻笑:“还是……不太会……”
然后神又笑了一声,而且他的声音一下子变得遥远,似乎在很空旷的地方,又似乎……还用了扬声器在跟她通话?
毕沐舔了舔唇,绞尽脑汁不让沉默再次冒出来。
她嘻嘻笑着说:“虽然我仍旧不会做饭,但是我下的面还是可以吃的呀!嗯……下次再煮给堂叔吃,可以吗?”
毕沐听见他那里传来一阵奇怪的声响,就像是……竹枝被折断的那种清脆声?
他说:“不好。”
“……啊?!”
主动给他下面,都、都不行啊……
“悄悄告诉你…………”夹杂着那种竹枝折断的声音,他后面的话有点难以听清。
毕沐大着胆请求神,可不可以再说一次。
“我说,”他似乎拿起了手机,声音一下子变得清晰,质感强烈又带着点沙哑,“其实我也只会下面,但远比你的好吃。”
“哦。”
毕沐嘻嘻笑着躺在床上,揪着自己的被子,不自觉地又想到他姥姥那件事,“堂叔,你————”
“最近看了些什么书?”
她的话又被“及时”打断……
毕沐把喉间的话咽回去,顺着他的话题开始答:“嗯……在啃二战史,上周看了………”
2
从国内时间的晚上十点多开始,毕沐一直抱着手机跟他通电话,直到她困得不知所云,他笑着让她早点睡。
第二天醒来时,她急急地去看通话记录,居然聊了整整四个多小时…………
但仔细回想,那四个多小时都是在闲聊,每次毕沐想就他姥姥的事说些什么,都会被他适时打断,然后开始一些新话题。
她的话一直哽在喉间,甚至根本没能触到一点边角。
这世界是不是存在这样一种人,越是伤悲越是不愿谈及伤悲,越是孤独越笑得开心?
那她的神,现在到底有多伤悲?又到底有多孤独?
毕沐为他担心为他难受,他却只字不提。
她刷着牙,想起上次野营的时候,林照好像拨过自己的号码。赶紧漱了口去手机“未接来电”那一栏翻找。
3
西班牙,大雪纷飞之夜。
林照把车停在旷野的平地处,自己躲在一棵大树后,没敢走过去,远远地看着平原地上的那个人。
从中午到现在,他一直在捣腾一盏孔明灯。
黑色高领毛衣,纯黑休闲长裤,最习惯的装束,整个人却不同往日高傲无敌,而是显得单薄寡落。
林照敢发誓,自己从没见过这样的毕神。
他单膝半蹲,手里扶着那盏半人高的孔明灯。
白雪把他的容颜映照得半明半灭,轮廓孤傲,身影伶仃。
站起来,在纷飞雪花中放开手,仰头去看,那盏孔明灯缓缓往上升,越过他的头顶,飘向夜空。
纯白大地,纯黑夜幕,橘色的灯光突兀在半空。
冷冷清清,寒意重重。
就像忽而再也无法忍住伤悲一样,他跪下去。
跪在雪地里,重重叩头,深深埋首。
一次,两次,第三次弯腰时,把额头定在雪地里,久久都没有抬起来。
白雪,黑夜,孔明灯,长跪不起的男人。
林照鼻酸,心想,那人一定哭了。
这世上是不是有这样一种人,越强大,就越无助?
裤兜里的手机突然震动起来,林照一惊,来电显示是“小沐沐”。他赶紧往后退,退回车里,这才接通来电。
4
身上覆了好些雪花,凝结在眼尾处的两滴泪剔透得像水晶。
骨节分明的修长十指贴在雪地里,陷进去,如同某种难逃的宿命。
他全身冰凉,跪在雪地里失去了冷热知觉。
额前的碎发沾了雪粒,呵出的呼吸氤氲了眉目。
抬起头来时,毕延京只觉得一阵晕眩。
苍茫平原被大雪覆盖,一望无际的纯白,像葬礼上的那种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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