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4章 教科书般的没话硬聊
徐华的脸“唰”地一下就红了。他猛地站起来,也伸出手指头指向那个软饭男,逮着对方的痛点怒戳,喝道:“我赚了钱我就是了不起!反正不像你!到现在也没个正经工作!出去吃碗面还得求着你那老婆老妈老爹老舅老叔给钱!就你这样的,哪来的脸教育别人!”
他这一连串下来一个多余的气口都没留,口条顺溜得不行,气势也足得不得了。他句句诛心,看那软饭男的脸色,感觉下一秒就要郁结到吐血了。
这一来一回斗得简直是精彩!眼看那最爱阴阳怪气的软饭男说不上话来,徐华这才从鼻子里哼了一气,坐下了。
秦淮和秦漾看着他,偷偷摸摸在桌子底下给他竖了个大拇指。
徐华凑过来,压低声音说:“有我在,想欺负咱家的人,没门儿!”
他的语气像是一个打架打赢了的小男孩儿在冲自己的伙伴得瑟,明明有些滑稽,可秦淮听到耳朵里,却觉得心里一阵发酸,连着眼眶都有点儿发胀。
他扯起嘴角笑了一下,点点头,用力回应了一句:“嗯!”
然而,在这场谁都算不上熟悉的大饭局里,这只能算得上是开胃菜。
秦淮只有暑假寒假才到外婆外公这里来,来了,也只是跟着两个老人在自家的院子里生活,偶尔帮着出去做做农活,基本和别人也没什么多余的交际。可今日这场面人多,嘴巴也碎,一顿饭的功夫,秦淮就敏锐地察觉到,外婆和外公在这里似乎并不是很受待见。
比如不知道哪家的大爷大妈坐在不远处的圆桌,时不时要转过头来看一看,看过了,就转过去跟旁边几个人窃窃私语,过一会儿,听他们讲话的那几个人就也看过来,然后摆出一副既唏嘘又惶恐的表情。
秦淮大概能猜到他们在讲什么——无非就是六七年前自己家出的那些事情,传来传去不知道已经改编成了什么夸张的版本。
偶尔有人过来敬酒,但都是来找徐华的,开口便是问他的生意做得怎么样,功利心很重,听得人很不舒服,也没有一个人愿意客套一下,跟座上的两位老人寒暄几句,甚至连看都不愿意看过去,生怕沾染什么晦气似的。
晦气。
秦淮有些自嘲地想,可不就是晦气。
这些人最爱讲究这种狗屁东西,他家死的死,疯的疯,在他们眼里能不晦气吗。
秦淮那毫无波澜的心情,突然一下就变得有些烦闷。
周围似乎有无数双眼睛在看着他,让他如芒在背,如坐针毡。
真是烦闷极了。
他垂眼看着自己眼前的那只仅剩小半杯茶水的一次性玻璃杯。劣质玻璃的杯壁上沾了几片湿哒哒的不知道是什么品种的茶叶,一半浸在茶水里,一半露在空气里。
秦淮拿起杯子,晃了两下,那几片茶叶便被早就凉透了的茶水带了下去,重新泡进了水里。
他沉着目光,静静地盯着手中这汪晃动着的浑浊水面。
倏然间,一声清脆的碎响,这杯子被他重重摔在脚下凹凸不平的水泥地上,成了一摊碎玻璃。
周边很吵,酒席正吃到高潮,有人喝醉了在背诗卖弄文采,有人大呼小叫在制止搞破坏的孩子,还有人不知道是聊到了什么有趣的事情,笑得很荒唐。几乎没有人注意到这里的动静——一只小小的玻璃杯,碎了就碎了,反正也是一次性的,用完了都是要丢的。
秦淮看着地上那一摊深色的水渍,零星几片茶叶落在上面,像是几条搁浅的鱼。
第54章 教科书般的没话硬聊
虽然没有什么明面上的大矛盾,但这喜酒吃得并不愉快。回去的时候,一行人都没有说话,只是安安静静地走。
秦淮的脸色尤其难看,秦漾本还想逗他几句,试试看能不能哄一哄,可一抬头看见对方那张黑得如同锅底的臭脸,便也不敢随便开口了。
天色已经暗了,远远就能看见山头上成团的乌云,不知道今晚上会不会下雨。
要是下雪就好了。
秦淮叹了一声气,在空气中凝成了长长的一缕白雾。
走进老房子的庭院,黄狗小咪立即甩着尾巴凑过来,只用后脚立着,跳上跳下,在秦淮的裤子上扒来扒去,蹭了他一裤腿的泥。他有些没脾气地笑了笑,伸手用力揉了一把小咪的脑袋,用脚轻轻将它拨开,进门去了。
乡村的老房子里没有专门的淋浴间,要洗澡得先烧水,再拖个大盆去后院的角落里自己兑温度适宜的水,才能脱衣服沐浴。周围除了破旧的矮墙之外没有其他东西可以遮挡,别户人家在山上散养的鸡还有可能钻过来啄一啄洗澡盆。可秦淮是一天不洗澡不行的,虽说这个条件属实有点难为人,但他也不是没在这里住过,大不了硬着头皮洗快一点儿就行了。
天气实在是冷,露天脱光了洗澡简直是要人的命。秦淮脸皮薄,好不容易进了澡盆还提心吊胆的,哆哆嗦嗦搓着胳膊上被冻出来的鸡皮疙瘩,还时不时伸长脖子前后左右张望一下,生怕有人路过。
他真不知道自己小时候是怎么做到在前院里脱光光洗澡的。那个时候还是外婆帮他洗,院子门口有路过的人,老太太一边拿着毛巾在秦淮光溜溜的背上搓,一边还要跟人家聊两句呢。
越想脸越烫,秦淮臊得慌,赶紧加快速度,速战速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