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4章 “枭老师”
坐了一会儿,秦淮又觉得,自己这样太幼稚。于是他动了动肩膀,提起胳膊肘怼了怼枭遥,用行动无声地对他重复了一遍:“别靠我这么近。”
枭遥低头看了看他们相接触的衣袖,也架起胳膊肘,往秦淮那里戳了戳。
他道:“你穿这么多,你很怕冷吗?”
相比起别人,秦淮穿得确实是多——虽然不知道里里外外具体裹了几层,但光看那被撑得圆滚滚的校服外套就知道,肯定不是一般的厚,再者,秦淮似乎有戴围巾的习惯,天气一凉,他的脖子就没露出来过几次,能得出“格外怕冷”这种结论,倒也是不怪枭遥想得多。
闻言,秦淮睨了一眼枭遥的着装,反问道:“你穿这么点,你很怕热吗?”
在他的印象里,枭遥确实都穿得比较单薄,先前军旅实践活动的时候,他大半夜出去碰见枭遥,对方穿的也是单衣,跟没有温度感知似的,站在冷风里一个哆嗦都不打。
听见秦淮的话,枭遥点了点头,居然十分正式地回答道:“也不是怕热,就是单纯不怕冷。”
秦淮扯了扯嘴角,觉得听君一席话,如听一席话。
就在这时,枭遥突然扭过头来看着他,心里不知道又在盘算些什么,用余光都能看到那明晃晃写在脸上的“欲言又止”四个大字。秦淮本不想搭理他,但架不住对方的目光太过炽热,像是要把他的脸烧出一个洞来,这才终于叹了一口气,转头问他:“你又要干什……”
太近了。
秦淮话都还未说完,就有些不太自然地哽住了。
太近了。
他第一次以这样的距离对上枭遥的眼睛——那像一片湿润的沼泽地。
秦淮在此时突然变成了一个被针戳破的气球,泄气泄得惊天动地,像有人在他的心里擂鼓,吵得他耳边什么都听不见,就听得那烦人的鼓声“咚”、“咚”、“咚”个不停。
他猛地别过脸去,用力搓着在方才那一瞬间变得更加冰凉的手,紧紧抿着双唇,一言不发。
枭遥说:“今天是我的生日,晚上要不要来我家吃饭?”
秦淮燥着脸,“腾”地一下站起身,还是不说话,转身就要往体育馆里走。
见他如此,枭遥连忙跟上去拉住了他,似乎是决意要听到他的回答。
两只交握的手以一种颤动而惊措的姿态感受起彼此的温度,秦淮像是被电到了,慌乱甩开他的手。
“我要去上课了。”他盯着地面,硬邦邦地说。
枭遥上前一步,追问道:“那你今天晚上有空吗?回答我一下嘛,都用不了你几秒钟。”
秦淮不说话。
“那你晚自习之前给我一个答复,怎么样?”
“知道了。”
这回秦淮答得飞快,答完,跑得也是飞快,一眨眼就没入人群里,看不见了。
【作者有话说】
事后秦淮再回忆起这段对话和这个场景的时候,他坚定地认为是学校操场不干净,他被鬼上身了。
第44章 “枭老师”
这学期考试的球类是排球,老师说按要求每分钟垫球到四十五个以上就算合格。这对秦淮来说并不难,他体育中考的时候选的就是排球,一分钟有效次数可以超过七十八个。
“砰——咚!”
可是现在,这已经是他第四次把球打起来,然后砸到自己的头上了。
秦淮心中蹿起一股无名火,却无处发泄——大喊大叫显得自己像精神病,乱骂脏话显得自己没素质,用力砸球又可能误伤别人……秦淮越思索越气闷,最后满腔怨气化作了一个毫无威慑力的跺脚。
他真是不知道怎么了,难道心律不齐、脸红脑热也是那什么双A易感症的症状吗?
秦淮用力捶了一下抱在怀里的排球,却没想到一个没抓住,球掉下去,又砸到了自己的脚。虽然不痛,但他现在看什么都不爽快,便觉得更加烦闷,干脆把球捡起来,往收纳筐里一丢,不练了。
这节课剩下的时间都是自由练习,秦淮没心思待在这儿,便打算另找个地方透透气去。于是他漫无目的地游荡着,从操场走到校园河边的那条长廊,又沿着长廊一直往里走,发现在学校的这个角落里居然还有一片小花园。
说是花园其实不太贴切,毕竟这座小园子里并没有花,只有一些秦淮叫不上名字来的树和灌木,但景致倒是不错,看得出是设计过的,还有一道道专门留出来的水渠——只不过水渠里没有水,看上去像是一条条凹下去的走道。
秦淮左右扫视一圈,没看见有什么类似“禁止入内”的警示牌,便绕开植物,踩着一条铺满枯叶的小道,走了进去。
枯叶的质感薄而脆,几乎只是轻轻一触碰就碎了,只剩下干瘪的叶脉,残破地扎进松软的土里。秦淮抬头看向身旁的树,树干上挂了一个小小的透明文件袋,文件袋里放着一张印着树木种类和名称的科普卡,但年份已久,卡片早褪了色,也没有人来更换。
这里应该是真的荒废了,灌木与树,枯的枯,死的死,只有一小部分长得还算茂盛,但也显得杂乱,大概任其疯长,无人干预。
秦淮一边左右打量一边走着,脚下一个不注意便踩进坑里,惊得他一个踉跄,慌乱之中伸手向前一扑,这才扶住了面前那枯瘦的树干,没至于一头栽到泥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