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八章
冬今的手微微颤抖着,将它们一股脑地塞进碎纸机里。
直到看见雪花般的碎纸掉落在透明的塑料垃圾盒中,她才稍稍安心一些。
然而,就在她刚刚松了口气的时候,身后突然传来一个声音。
“冬今,你在做什么?”
是五条悟。
他看起来一副风尘仆仆的模样,好像是从很远的地方赶回来。
碎纸机还在工作,婚姻届最下端的签字栏露在机器外边,任谁看一眼都知道被毁掉的纸上写了什么。
五条悟走到她面前,问道:“你失踪了这么久,回来的第一件事就是做这个?”
漂亮的蓝色眼睛看了看她,又看了看正处于工作状态的碎纸机,语气里充满了不可置信。
冬今抬起头,小心翼翼地问他:“我们……暂时不要结婚可以吗?”
她的声音很轻很轻,好像生怕五条悟会因为她的话生气,甚至给这个请求加上了“暂时”两个字的限制。
女人的眼睛里,似乎充满了悲伤。
五条悟并不知道她去了十年后的世界,也不知道她见到了什么,所以他只能从过往的经验中寻找理由。
他问:“母亲又对你说了什么?”
冬今摇了摇头。
她走到碎纸机面前,看着那两张婚姻届尽数成为雪花般的碎片,悬着的那颗心好像终于落了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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东京,咒术高专。
五条悟坐在高专门口的长阶上,表情很难说得上是愉悦,拄着下巴思考人生。
夏油杰站在他旁边,问他:“所以,你就直接跑了?”
五条悟没说话。
一旁的家入硝子幽幽地说:“我说,这个状况好像有点眼熟呢,是不是上个月刚经历过?”
夏油杰点了点头:“好像是,我还记得悟上次说过的话……”
扎着黑色丸子头的男人轻咳两声,算是清了清嗓子,然后压低声线,模仿着五条悟的口吻,重复上个月的台词:“再也不要和她说话啦~我生气啦~”
“我的天啊,真是受不了,”家入硝子鸡皮疙瘩都起来了,嫌弃地说,“五条,你是二十八岁,不是八岁,要不要这么幼稚,星野到底怎么受得了你?”
“我怎么了?嫁给我不好吗?”五条悟据理力争,随后小声嘟囔了一句,“我这么帅……”
家入硝子更无语了。
夏油杰:“那么,你有没有问星野,明明你这么帅,为什么不想嫁给你?”
五条悟张了张嘴,想要说些什么,但又说不出来什么,只能继续拄着下巴,侧过头去生闷气。
夏油杰劝他:“拜托诶,你这样跑出来,难道等着星野主动来东京找你吗?明明求婚的人是你,是你一定要和她结婚,而不是星野非要嫁给你。”
五条悟毫不客气地说:“她已经有了我的孩子,不嫁给我还能嫁给谁?”
夏油杰叹了口气,然后说:“悟,你知道现在是21世纪吧?女人单身也可以生孩子,带着前夫的孩子改嫁也没问题,日本没有哪条法律规定,星野怀了你的孩子就必须嫁给你。”
闻言,五条悟像是突然想通了什么似的,表情有些错愕。
“五条,我觉得你很奇怪,”看到他这副样子,家入硝子忍不住吐槽,“你明明最讨厌御三家那些古板的老头子,为什么对待女人的态度和他们几乎一样?你对我或是歌姬前辈、钉崎、三轮、真希这些异性,我并不觉得你有这种毛病,怎么对待星野就这么任性,甚至可以说是……不讲道理?”
夏油杰沉思良久,然后说:“星野惯的。”
五条悟:……?
他几乎满头问号。
夏油杰看着自家挚友那副不知所云的表情,很认真地重复了一遍自己的观点:“都是星野惯出来的毛病,我确信。”
第二十八章
星野冬今来到五条家二十多年,第一次没有把五条悟放在第一顺位。
她根本顾不上五条悟是否生气,也没有多余的精力去想怎么哄他开心。
对她来说,现在最重要的,就是换好干净的和服,梳好凌乱的头发,以最快的速度抵达别馆,去见五条夫人。
冬今抵达别馆时,五条夫人正在和室中练习插花。
紫檀香炉里飘起袅袅白雾,空气里弥漫着淡淡的沉水香的味道。
“进来坐吧。”
五条夫人似乎对她的突然拜访早有预料。
她的目光没有移动分毫,依旧盯着面前这樽即将成型的精美插花。
冬今慢腾腾地拉上障子门,来到五条夫人的身边。
她刚想开口询问些什么,就被五条夫人的话打断了。
五条夫人对她说:“你也来。”
别馆的女佣十分勤快,五条夫人话音刚落,就将插花工具和一大束明艳的鲜花放在了冬今的旁边。
冬今甚至没有时间来解释,她并不擅长这些。
“我知道你不会,”五条夫人说道,“试试看而已。”
听到这句话,冬今也不好再推辞了,只能硬着头皮上前一试。
然而插花这种东西,看似简单,想要做得有模有样也十分艰难。
对插花技巧的学习或许是短暂的,但一个人对艺术的审美却需要漫长的积累。
冬今只是一名忙碌于日常琐事的女佣,自然没有闲情雅致来培养自己在这方面的能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