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章
景元笑笑:“以前喝浮羊奶,立刻就能睡着。”
“你困了?”
景元打了个哈欠,幼清见状,便挥灭几盏灯火,借着炉火的光看他:“那就睡吧。景元。”城
她侧躺着,手向内缩了缩,似乎为他让出了位置。他逐渐靠近,幼清心跳怦怦,看他躺在自己身侧,不禁吞咽口水,眼睛一眨不眨地瞧着他,景元单手撑头,眉眼带笑,和她对望着。
“怎么睁着眼睛睡?”
幼清赶紧闭上了眼。
他的手落在头顶,顺着她的发丝抚过,一下两下。幼清睁开双眼,静静地望向他,橘红的火光将彼此的轮廓连成同样的一条线,他停下动作,将被盖过她的嘴唇,低声道:“晚安。”
幼清点点头,她见他起身,拿了一套云骑军中的物资,被褥铺平后,他挡在她与帐门之间,背对着她躺了下来。
炉火发出轻微的响动,外面的声音反而比屋内还要清晰。景元抱着手臂合上双眼,疲倦袭来,他紧握的手心也渐渐松开,徒留他自己散发的热量为他回暖。
身上似乎还有她香甜的气味,这味道像是某种松软的糕点…这样甜。
昏昏欲睡间,他忽然被什么贴住后背,景元睡意全无,身体绷直,一只手绕过他的背,试探地抓住他胸前的衣物,背后的身体触感温软,呼吸浅浅,她贴在他的肩,蹭了蹭他垂落的发丝。
“景元…”
他忽然握住她的手,穿过她的指缝,将其牢牢压在胸口,幼清指尖绷紧,她轻咬下唇,身子也越贴越近。
她的脚丫像两块冰,卖力地挤向他的腿,景元失笑,握着她微凉的小手,向他的衣襟里送了送。
真是怕冷啊。他搓着她的手指,她这小手顶多只有他的一半大,不知这么小的手怎么握得住剑的。
她的呼吸打在肩膀,那两片温热的嘴唇啮着他肩上的衣物,他拽着她的手,她整个人都贴到了他的后背。
景元垂着眼睛,身体并未动作,指腹却忍不住去搓她的手背和手指,她没有讲话,让人不知她究竟有没有睡着,但他恐怕是睡不得了。
就这样听着她的心跳,暖着她的体温。
他渐渐合上眼眸,睡意朦胧中,他听她说:“不是你的错…景元。”
“嗯?”
“你临危受命,已经做得很好了。”
他叹息:“死生面前,没有好字可言。”
她搂住他的腰,侧脸磨蹭着他的背,低低说着:“可这不是你的错,不要难过。”
“战场之上,这些…早已司空见惯。”
她默然半晌。
“你总是这样藏着情绪。”她深埋在他的脊背,闷声道,“你什么都考虑周全,却不考虑自己。”
景元垂眸望着黑漆漆夜中的火光,他想哄她说“没有”,可喉中哽咽,始终不能多说一言。
随云骑出征,那些被利刃刺穿的身躯、破土而生的扭曲血肉,以及刚刚还在谈笑风生的同僚,转瞬便化成了尘埃,都成了每天必然见证的事。
他们舍生忘死,而他…在生死之交时,竟然下意识地想到了父母亲。血雾弥漫,他杀出重围,探寻的却是那道凌冽的寒光。
甚至于…在受伤时,都十分思念幼清为他疗愈时万物生长般的光芒。
那样贪生怕死。
他辗转反侧,在夜里不断推演可以取胜的对策,直到双手颤抖。
他们都是因他而死的。景元常常这样想。
“若非有你神机妙算,真不知道还会折损多少人。”
他听到这种话,心里空得可怕,只因他无法想出没有折损的法子,前锋不得不死。
该如何保全、该如何取胜?他是否值得托付?即便是到了现在,那种紧绷的感觉还没有散去,他精神紧张,不得安眠,甚至不敢断定这场战斗是否已经结束。
“景元…大家愿意将性命托付给你,不就是因为你值得托付吗?”她的声音恍然传来,“所以不要自责,你尽了自己应尽的职责,肉身凡胎,多有遗憾,倘若觉得亏欠和不足,便再努力精进吧?”
他揉着她的手背,闷闷地“嗯”了声,布料窸窣间,他已经转过身来,压着她的背,将她纳入怀抱。他将脸埋入她的发中,一手搂着她的肩头,另只手心还在为她暖着手,幼清藏在他的颈窝,他的气息扑面而来,幼清蜷起身体,两只手都被他抓入掌心。
热得都有些燥。
但他在她身上寻觅着能够躲藏和休憩的位置,又让这种燥热融化成一池春水,她放松身体,让他能够依赖,他长舒一口气,手指和她的交缠,幼清贴着他的指背,轻轻安慰:“睡吧…我在这里。”
他呼吸放缓,眷恋地蹭着她的额头和发丝,被他圈着,整个人都动弹不得,他压过来的重量与热度都像是甜蜜的负担,哪怕依偎在他怀里的是她。
幼清用指尖勾勾他的衣领,无奈一笑,也寻了个最舒服的位置入睡了。
第32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