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的,赶紧拟个章程出来,放些人出去,我想想——怎么也得压到八百多人,绝对不能超过九百。”275
“是。”李纨先答应下来,又道:“只是我嫁进来年份尚浅,也不曾管家,有些人我还不认得。”
“有老太太的话,你只管办便是,谁能怎么你不成?”
李纨心中越发愁苦,又道:“那……鸳鸯姑娘先列个单子吧,老太太院子里我也不认得几个人,我也不知道谁能放出去,谁不能放出去。”
这事儿鸳鸯能干吗?
她也不能啊,况且她如今跟贾琏有了默契,还等着将来生了儿子继承荣国府呢,怎能做这等自毁长城的事情?
“这……毕竟都是荣国府的老人了,不如先叫他们自己选,是想放出去,还是想转成贾家宗亲,也给他们些体面。”
真要这么搞,李纨那三间小屋连地砖都能给磨光了,眼见李纨又要说话,贾母不耐烦道:“先这样吧,玉儿好容易来看我一次,你们竟说这些有的没的。赶紧去歇着,我还有话跟她说。”
一屋子人又被贾母撵了出去,贾母又微笑招手,“来坐我边上,咱们好好说话,看你这个模样,我就想起你母亲来,当年她也是这样害羞,可惜我老了……”
林黛玉却没如她的愿,“坐了一天了,腰也酸,老太太疼疼我,我得坐个有靠背的椅子。”
贾母一边想她身子骨是真柔弱,一边又生出几分庆幸来,这样的腰板,还想生孩子?
林黛玉在她床边的椅子上坐下,心想差不多也该走了。
中午饭就没吃好,连顾庆之都说过,“人长嘴是为了什么?除了说话就是吃饭。”
虽然事后被爹爹嘲笑,“别人不知道,你长嘴只为了忽悠人。”
可林黛玉觉得他说得挺对,她也吃不了多少东西,每一口都得是自己爱吃的,何必要委屈自己呢?
她扫了一眼墙角的西洋钟,这个点回去,还能点两个自己喜欢吃的菜。
“……叫你看见这个,平白生了笑话。”贾母还在絮絮叨叨地说着,她觉得这外孙女儿一点都不像是她女儿的血脉,见她这样难了,也不知道分忧。
“不过也叫你长长见识,家里下人多了是这样的,后头你当了主母,也算有了经验。不过这是得罪人的事儿,你看你舅母不愿意沾手,鸳鸯也不愿意列单子出来,全都丢给你珠大嫂子。”
林黛玉便想起顾庆之说的,每十五到二十年就放一批人出去。这其实也算是在贾家得的先见之明吧。
她不由得翘了嘴角,不过她林家跟顾家下人都不多,是绝对不会出这等麻烦的。
怪不得人家常说以史为鉴呢,她外祖母就姓史。
……完了,这是现编笑话啊,她跟顾庆之学坏了!
林黛玉脸上表情变来变去的,贾母却觉得这是把她的话听进去了,她便又小心翼翼试探一句,“你也得有这么个人,得罪人的事儿叫她去做。”
罢了,横竖都这样了,林黛玉微笑问。
“都是些下人,身契还在您手里捏着。您得罪宫里不怕,得罪安国公也不怕,得罪我父亲更是家常便饭,怎么几个下人都要这样慎重?况且又不是叫他们去死,不过是放身份而已。若是当日能像对待府上下人一样对待安国公,如何能跟安国公结仇?”
贾母瞪圆了眼睛,被林黛玉的直白吓到了,“这是怎么话说的?谁跟你嚼舌根了?我如何——”
林黛玉站起身来,“外祖母,天也不早了,我该告辞了。”
“留下吃了晚饭再走吧。”贾母自己就坐了起来,“我知道午饭你吃的不顺心,你想吃什么只管说,她们都能做出来。”
“别了。”林黛玉挂了一脸顾庆之很喜欢的礼节性微笑,道:“您留我,万一给安国公招来了呢?他回去若是不见我,肯定是要寻来的。”
贾母下意识就道:“他……还在考场里呢。”
这次的笑就很真心了,毕竟说到了顾庆之。
“您知道最后一场考两天,也该知道最后一场考的是策论,安国公平日里伴驾的,策论又哪里能叫他答两天?况且还是府试的策论,我估摸着他这会儿已经交了卷子——他考试前还说要我等他吃晚饭呢。”
贾母觉得她这笑容刺眼极了,但是一想把安国公招来……她也是不敢的。
“唉……”贾母叹了口气,自己给自己挽尊,“我如今是病着,的确不好叫你多留,免得给你过了病气,等我好了再请你来吧。”
林黛玉声音都欢欣雀跃了,“那我就告辞了。外祖母多保重身体。”
出了贾母屋子,她站在廊下吩咐道:“叫人去套车,咱们这就走了。”
这会儿是快吃晚饭的时间,但是又没那么快,三春回去洗漱准备吃饭,元春也跟王夫人在一起说话。
探春一边洗手,一边道:“林姐姐……跟以前是大不一样了。”
她原想说拿乔之类的,只是又怕人觉得自己是嫉妒,换了个柔和的说法。
三春吃住一起,连说梦话都能听见,如何不明白她什么意思?
迎春叹气道:“她说那些东西,除了玻璃,我都没见过。”
“玻璃做窗子也不知道是什么模样?”惜春道:“琏二嫂子那玻璃炕屏,平日里轻易也是不拿出来的。”
屋里稍微安静了些,只有水哗啦啦的声响。
探春忽然笑道:“不如咱们也办个诗社吧?原先她的诗跟咱们比不过伯仲之间,宝姐姐的诗也经常比她好的。可见那些人说她好多半也是看在给她做序的那些大人面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