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05章 第 5 章
裴长临:“……”
还有和自己肚子说话的。
裴兰芝给贺枕书煮的是一碗简单的素面,面上铺了几根烫熟的青菜,还浇了一勺辣子,香得贺枕书恨不得连碗都吃下去。
他呼啦吸了一大口面,感叹:“阿姐怎么没想过去开个饭馆,城里最好的馆子都没她做得好吃。”
他话刚说完,忽然想起裴兰芝不愿出嫁的原因,又闭了嘴。
屋子里霎时安静下来,贺枕书抬起头。裴长临坐在他对面,借着油灯的光亮,又开始鼓捣他那堆木料。他神情十分专注,修长的睫羽在脸上投下淡淡的阴影,似乎没有听见贺枕书刚才说了什么。
贺枕书垂下眼眸。
他其实能明白裴长临为何会养成如今这沉默孤僻的性子。
久病的人,经受的痛苦本就是常人难以体会,何况他生在一个不算富裕的人家。
换做是贺枕书,一定也不想成为全家人的拖累。
若换做是他……或许也会觉得,早日死去才是一种解脱吧。
贺枕书在心里胡思乱想着,觉得剩下那半碗面都仿佛失去了滋味。
吃过东西,贺枕书又躺了回去。
他往日不是这么喜欢偷懒的性子,可今日实在累得厉害,填饱肚子之后甚至比先前还要困倦。贺枕书口中嘟囔着就躺一炷香,马上就起来铺床云云,没过多久就没了动静。
夜色渐深,裴长临走到床边。
少年蜷着身体,呼吸轻而平稳,睡得很沉。
裴长临:“……”
裴长临:“贺枕书。”
没有回应。
少年一动不动,连眉头都没皱一下,颇有一副就算天塌下来也叫不醒的模样。
裴长临按了按眉心。
这张木床也是裴木匠亲手打的,为了给裴长临娶亲,特意加宽了尺寸,躺两个人绰绰有余。
新婚之夜那日,是贺枕书提出他可以在床边打个地铺。
裴长临那时还卧床不起,又不能主动叫一个双儿与他同床共枕,平白污人清白,便随他去了。
至于现在……
裴长临看了眼存放被褥的衣橱。
近来天气渐渐回暖,但夜里还是凉的,地上更是寒气深重。裴长临清楚自己这废物身子,要是在地上睡一晚上,恐怕病情又要加重。
左右他这身子骨也做不了什么,将就与这人同榻躺一晚,应当……不妨事吧?
裴长临犹豫不定,少年倒是睡得没心没肺,甚至还嘟嘟囔囔不知在说什么梦话。
这人来这里不过三天,怎么能在陌生环境睡得这么死?
他在别处也这样吗?
要是遇到心怀不轨之人怎么办?
裴长临心里没来由的有些不悦,他弯下腰,声音冷下来:“贺枕书,你真不起?”
“……那就不能怨我了。”
裴长临伸出手,隔着衣物小心托起少年单薄的后背,想将他往床榻内侧挪一挪。
……没抱得动。
裴长临:“……”
双儿身形普遍比正常男人矮小,不比女孩高多少,而贺枕书因为没像村里那些双儿一样常年干活,身形更为单薄。他四肢纤细,两个手腕子裴长临一只手就能握住,自然不会太沉。
裴长临无声地换了口气,再次尝试。
还是一动不动。
不过他这番动作终于惊扰到睡梦中的少年,后者口中含糊道了句“别吵”,翻了个身,自己滚进了床榻内侧。
裴长临神色复杂地望着对方的背影,许久才轻轻叹息一声,合衣躺上了床。。
第005章 第 5 章
因为前一天夜里睡得早,贺枕书翌日醒得也早。
他醒来时天边才刚蒙蒙亮,院子里不知来了只什么鸟儿,叽叽喳喳吵个不停。贺枕书揉了揉眼睛,又伸了个懒腰,睁开眼,却瞧见一张过分靠近的脸。
裴长临躺在他身边,眉宇微蹙,脸色苍白,眼底还泛着乌青。
而他,手脚并用地缠在对方身上,将人紧紧抱着。
贺枕书:“!!!”
贺枕书虽不像其他双儿那样出嫁前都待在闺中,但也从未与别的男人靠这么近,当即被吓得连忙后退,脊背重重撞到墙面。
“哎哟!”贺枕书吃痛一声,才呵斥道,“你怎么——”
他本想斥责两句裴长临乘人之危,可话还没说出口,忽然想起昨天好像是自己先说要躺一会儿。
至于后来……
大概是不小心睡着了吧。
贺枕书:“……”
“那、那你也不能睡在我旁边,还靠得那么近!君子……君子敬而无失,恭而有礼,授受不亲不懂吗?”贺枕书惊魂未定,语无伦次地说了一大串话,见面前的人没有反应,才稍稍冷静下来。
他悄然抬头看过去,对方仍然维持着原本的姿势,闭着眼,不知道有没有醒。
贺枕书伸出手,摸了摸对方额头,倒是不烫。
“……做什么?”裴长临忽然偏过头,躲开他的手。
他嗓音比往日还要低,带着点哑意。
贺枕书:“看你有没有发烧。”
冷静下来之后,贺枕书才觉得自己多虑了。且不说这几世相处下来,他早知道病秧子不是那种会占人便宜、乘人之危的人,就算他真想做什么……
就凭他这身子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