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0章 金水河畔
这个“换掉”背后的杀意令米公公汗透了后背。他唯唯地应,又被官家仔细问了关于那可以射出极快的铁弹的武器的信息,片刻召来梁师成,问:“天赐之物入京,路上可曾泄露?”
梁师成看起来非常迷茫,仔细回忆,又坚定伏身答:“绝无可能!”
官家微微笑了:“我想也是。只是不知此物如何在傅宗书手上出现?”
梁师成浑身狂震,立即俯拜:“臣与傅宗书从未见面,绝无,绝无与之勾连的可能!傅少宰或有自己的江湖渠道,也未可知!”
留在旁边的米公公心头剧震,从梁师成这句话里听到了百般掩饰后的恶意。他迅速垂眸看地,意识到自己的失言令自己无意卷入一场险恶的斗争中。
官家做出副并不甚了然的样子,任由梁师成的话落在地上。他起身,负手遥望万岁山中奇花异石,仙鹤灵芝生于其中,是他为自己选择的修道飞升的好地方。
他望着这片道果所钟之地,淡淡道:“朕乃昊天上帝元子,大霄帝君。上帝悯朕勤政,方有五色云出,天降洪福于朕,赐此机缘,令天下脱于金狄焚身之苦。”
他像在问人,又像自语,轻轻道:“何以傅宗书也能分此洪福呢?”
室中死寂,竟无人敢接话。
赵佶笑了,温温和和的,一派修道人模样,艺术家姿态,道:“都起来罢。今日还要去亲赏蔡京运来的太湖奇石呢。”
蔡京运来奇石的花石船,正停在金水河上,今日正在卸运,围来看热闹的京城百姓挤满河堤。
苏梦枕替毁诺城众人选择的藏身处,正在金水河畔。
第50章 金水河畔
息红泪众人又重新换了易容,粗布短褐,忙碌码头上最常见的苦力造型,几人担着个木箱,忙忙碌碌,隐没在河畔平房。
季卷早在房中,正拿了段绷带给自己包扎,依然做着郦速迟的易容,一柄看起来极为锋锐的新剑摆在触手可及的地方。
唐晚词上前接过包扎的活,息红泪上前拿起新剑打量,好奇问:“你从哪抢来这柄好剑?”
“怎么就是抢的了?”季卷佯装不满:“是金风细雨楼送的。”她指指自己坐的床板,又补充:“这屋子也是他们的隐秘据点,床板下面有间暗室,等会你们就躲到下面,河边还有得热闹呢。”
息红泪看她,突问:“等下的热闹,和对付傅宗书有关?”
季卷笑:“不愧是息城主。”
息红泪点点头,道:“算我一个。”
她说得极其自然,也全无商量的余地,于是季卷也爽快道:“好。”
息红泪这才露出微笑。她好奇问:“苏楼主何时跟你商量好的,特意等在破板门接应?”
“没有商量啊。”季卷茫然道,“靠默契不就行了?”
息红泪眼神古怪地打量她。
“只靠默契?那你如何得知接下来要对付傅宗书?没有和人通气,你擅自行动,不会破坏计划么?”
季卷摸着下巴,露出了点为难的神色:“……说起来好像有点复杂。等今日之后,我再向你们解释,好不好?”
她说着,见唐晚词包扎完伤口,用绷带绑了个漂亮的结,便站起来活动了下身体,对宁中则道:“前辈,你能破解龙八那牵引剑势的招数,那能不能想个办法,让我也能学一学?”
宁中则正运功调息内伤,闻言深思道:“他的内功运转定与这武功匹配,要学得十成十是不可能的,但如果是处心积虑,突然运功,偏转开某一剑的话,也有办法。”
说罢,她起身舞剑,剑光如云,顷刻已与季卷拆了二十几招,忽有一剑极其粘滞,搅得季卷的剑锋不由自主往斜处偏刺。
季卷拍手笑:“我要学的就是这个!有了这一招,等会的计划简直是万无一失了!”
在她拉着息红泪向宁中则拜“一剑之师”的时候,她们几人藏身金水河畔的消息,已由龙八递还给了傅宗书。
傅宗书按着脑袋。他今日起床就觉得偏头痛,因此怒而处理了昨夜的侍妾,可处理完她之后,他依然觉得头痛。
那时他便觉得,今天恐怕不会太走运。
在听到龙八的汇报时,他知道自己的预感已经应在此处了。
“息红泪、秦晚晴、唐晚词、南晚楚。”傅宗书报出了那几个易容的劫狱人的身份,冷笑:“看来毁诺城已不想在大宋立足了。”
——他停了停,心里有个示警始终在提示他,再多想想。
想想。劫狱的一共六人。剩下两个身份未明的人是谁?
是息红泪那一干追随者之二?还是……冲他傅少宰而来?
傅宗书很跋扈。通常来说,像他这么行事跋扈的人,反而比别人更多疑。所以他已经开始怀疑这是个与他有关的阴谋。
而不同的人对于阴谋有不同的处理方式。
他突然对龙八开口:“你说她们现在藏在金水河边?”
龙八失了一只手,神色已有些萎靡,道:“是。”
傅宗书仔细考量:“蔡相的花石船队今日卸了货,夜间就要起锚出京。你觉得她们有没有可能是要混上船队,偷溜出京?”
龙八锵然道:“我正作此想!”
傅宗书脸色一冷,道:“蠢人才会这么想。”
他起身,笃定道:“他们正是要给我营造今日不追,便会立即逃之夭夭的错觉,惟其如此,才有机会诱我亲自动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