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章 28
的确,这就是禅院蓝的心头疑问。
今天直哉进病房时,她就发现了。这位从来以流里流气的不良少年形象示人的少主,竟然把自己常年染金的头发又染回了原本的黑色。
没了那头显眼得像是外国人的金发,现在的直哉,虽然依旧戴着耳钉,但却有了禅院族人的味道。
“哼……你可别误会,我不是因为你而染的头发。”直哉懒洋洋地说:“父亲说了,让我做‘炳’的首领。为了让父亲安心,我才把头发弄回来的。”
“炳”是禅院一族内部的护卫组织,只有精锐才能进入。没什么建树的直哉竟然直接当上了炳的首领,只能说他的嫡出的血脉起了相当大的作用。
不过,更叫禅院蓝感到奇异的,还是直哉接受这份工作的举动。
直哉从来都是那种标准的纨绔少爷,正事不爱干,游手好闲第一名。喝酒恋爱柏青哥打牌老虎机一样不漏,他那从小被逼着练的一手钢琴,也荒废很久了。
他竟然愿意干点活了?这是为什么?
“恭喜您,直哉大人。”禅院蓝低声祝贺他。
“现在说恭喜还太早呢。”直哉低哼道:“我迟早会成为第二十七代的禅院家主,等那个时候,你就是家主的女人。……怎么样?是不是很期待?”
他的语气相当自傲。
蓝看着他,有些想象不出他真的成为禅院家主的模样。
直哉笑了一会儿,又变得懒散下来。他看了看桌面上的治疗档案,说:“你快出院了吧?樱霜那里,我叫人帮你办了休学。等出院后,就回家去吧。”
回家。
这个词语,让禅院蓝的头颅低垂了下来,目光轻颤。
她又要回到禅院家了吗?
那个地方,也能称之为“家”吗?
她不想回去。哪怕母亲和弟弟在那里,她也无法对那里产生任何的留恋。
她宁可躺在医院里,也不想再回到那个监牢般的地方。
“蓝?你怎么不说话?”直哉对她的反应很不满:“怎么,难道你不想回去?放心吧,我现在可是炳的首领,那个叫阳子的娼妓想要动你,还要过问我的意思。”
直哉骂得很难听,分毫没有大族少爷的教养。蓝紧张地看了看周围,生怕被别人听到。
“等你出院的那天,我会叫人来接你的。”留下这句话后,直哉就走了。
病房安静下来,蓝攥着拳,心底反复思忖着该怎么办。
忽然间,一个人影闯入了她的脑海——那是个扎着黑色长发、有着细长眼睛,仿佛狐狸一般的少年。
夏油杰说过,如果需要帮助,就可以找他。他是最强的,哪怕是御三家,他也不怕。他还给她留了电话,只是她从没试着联络过。
禅院蓝目光轻颤,片刻后,她犹豫着拿起手机,拨通了电话。
“小小姐,你终于联系我了。”电话那头,夏油杰的声音很悠闲。他在看书,手机边有书页翻动和冰块落入咖啡杯的声音。
蓝犹豫一下,小声地说:“夏油先生,您可以……救救我吗?”
*
一晃眼,就到了禅院蓝出院的日子。
夏日的傍晚,蝉鸣聒噪,金红的夕阳仿佛弥漫着不祥。
禅院蓝换上了樱霜的校服,提着一个小小的行李箱,坐上了禅院家汽车的后座。
一进车厢,蓝就嗅闻到了强烈的汽车香水味,这气味让她反胃。
禅院直哉坐在后座的另一侧,正拿额头抵着前座,用一种放肆的姿势看着她。
“蓝,回家了哦。”直哉勾起了唇角,原本就挑起的眼角愈发上扬了,这让他看起来像是某种擅长幻化出漂亮皮囊来骗人的妖物。
蓝点了点头,安静地坐在后座上。
车辆启动了,医院逐渐从车窗的倒影里远去。
因为有司机在,直哉没有太放肆,只是默不作声地把手勾在了蓝的腰上。
蓝没有躲闪,承受着他的亲昵。
车过半程,蓝忽然抬头,有些生硬地说:“直哉大人,您还记得银台的公馆吗?”
“那不是我中学时住过的地方吗?怎么了?”直哉的目光漫无目的地四处逡巡。
蓝所说的地方,是禅院家名下的一栋别墅,在靠近品川的方向。很久以前,直哉曾试过就读贵族初中,并在别墅里居住了一小段时间。蓝也随着母亲,造访过那个地方。
但后来,直哉接受了禅院家的家传教育,不再继续普通人的学业,他就搬离了那里。
“我忽然想起,银台的公馆里,有一架钢琴……”蓝望向窗外,声音飘飘忽忽的:“那个时候,直哉大人弹过《月光》。”
直哉愣了下。
连他自己都忘记这件事了。
从前的他是学过钢琴的,他的休息室里还有一架有些坏了的陈年钢琴。毕竟再怎么说,他也是家主的儿子。
只是后来的他,懒得学这种没有用的东西罢了。他是嫡子,天生咒力又强,身份和实力摆在那里,根本不需要这种花边的玩意儿。
“怎么,想听吗?”直哉似乎心情很好:“那在回家之前,先去一趟银台的公馆吧。要是天色晚了,就在那里过夜好了。”
过夜。
直哉打的什么主意,真是清晰了然。
司机沉默地转了方向,朝着银台公馆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