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0章
“促狭鬼。”四爷含着笑意点点她的脑袋,是他想多了,才会把宸妃和孝献皇后的例子套到宝月身上来。
宝月只得意的在他怀里笑。
“御史若不监察百官,探问民间,一味只盯着我的私帷事,可称得上是失职了,”他又笑着说,“太宗世祖当朝之时,又有谁敢置喙,百年以后无非尘土掩没。若是这样的骂名,我自当得无惧,只要玉娘不怕。”
“只是福晋可不会管这些,她定然是受不了你这样无情的。”
无论四爷做了什么,在福晋眼里总之都是她的错。宝月几乎能预见自己平静生活又立刻被打破的样子,不过对福晋而言,也许自己存在就是错的,她们早就是剑拔弩张,她想象的平静生活一戳就破,甚至可以说从没有存在过。
尤其到如今,福晋视若珍宝的世子之位变成了太子之位,退让可无法叫福晋和她和平共处。
听了这话,四爷只含笑不语。
第90章
三月十五日,四爷带着宗室及百官齐聚山陵,奉安大行皇帝的棺椁,六次祭酒三爵礼毕后,永安大典礼成,如今年号虽然依旧仍用康熙,但四爷已圈好新的年号,明年元日一过,便是彻底的天下一新。
新帝尚在藩邸之时,就不是好相与的性子,故而文武百官们在御门听政的第一日也都悬着心小心奏对,只是四爷的雷厉风行却到底打了这些习惯了康熙年间宽仁风气的官员们一个措手不及。
后来被康熙交给八爷的催缴库银一事便是头一个被拿来开刀的,京中官员就在天子脚下,这几年来已陆陆续续还上了亏空,可远在天下各处的地方却不然。
然而地方官员不少都与京中沾亲带故,官官相护,仅凭户部几个郎中,想要辐射到全国各地也绝非容易的事,四爷在朝堂上点出相关的人来细细盘问,见他们仍然支支吾吾试图粉饰过去,不由勃然大怒。
他看完了各地最后两年送来的所有折子,对地方的情况知道的比朝臣还要详备,被质问的朝臣听着他将他所知道的情况一一道来,额间的冷汗瞬间浇汤似的流下,到最后只能唯唯而对,口中念皇上圣明而已。
四爷仍不解气,他冷笑一声,“朕岂八岁登基之君哉。”
原本还尚怀侥幸,寄希望于新帝三年无改父道的朝臣们听了这话心中瞬间一凉,依照惯例,新皇登基大赦天下,这些亏空亦是同理,大多免了了事,谁料这位皇帝不但不免去以示仁德,反倒催逼愈急切。
没过多久,四爷深感口上催促还款的困难,便下令成立会考府,由十三爷领头,将地方总督巡抚的亏空一并清查,再派遣钦差去地方定人追缴,有十三爷坐镇,自然再不必担心有贿赂钦差,瞒报亏空之事。
“哥哥!我似乎真的被骂了。”
十三爷开始主持追缴亏空不久,便是册封旨意下来的时候,两件事一块发生之后,宝月很快就听到了不和谐的风声。
“哦?”
四爷从折子堆里抬起头看她一眼,见她不但不生气,一双眼睛还愈发明亮,嘴角也带着诡异的笑意,便低下头放心的继续看起折子来。
他将康熙时候的密折制度放宽到全体官员,无论官阶大小,只要有事,便可直接向皇帝上报,折子的数量呈十数倍的增长,如今小太监们把批完的折子拿走发还,都得用斗车一车一车的往外推。
“他们说、”宝月话未毕,便趴在桌子上笑的前俯后仰,几乎连一句完整的话也吐不出来,“说、说你荒淫,我奢靡,你为了养我,便叫十三爷去找地方官员搂钱。”
“这个,我早听说了,”四爷笔下不停,仿佛并不觉得有什么可大惊小怪的,“流言而已,无足挂齿。户部账册是公账,六部尚书、监察御史人人都能瞧见,等银子回来了,年底账册一开,自然无人再提。”
“正是呢,我就是一个人能花的再多,能有先帝几十位母妃们多?”宝月还在玩笑,显然也并没把民间的话放在心上。
四爷这下连应都不应一声了,自从他把密折放宽了,他就像被案几拴住了一般,每日的活动范围几乎都在这里,除却吃饭睡觉的时候,宝月等闲没法在旁的地方瞧见他的人。
她走近他的案几边,便见他打开一本折子草草看过两页,立刻合上又去看别的,十来本里至少五六本遭受这样待遇的折子。
“这是什么?”宝月伸长脖子从他手底下去瞧。
“请安折子,”四爷语气中带着一股不耐,“我早说了,要事才发密折,恭贺登基,报送祥瑞的,也算是要事么?”
“第一次么,地方的人也摸不清你的性子,下次就好啦。”宝月安慰地给他锤锤肩,投去怜悯的一眼。
例行完成了解语花的任务后,她正欲走开,却被四爷一把扯住了手腕,一只朱笔被强势地塞入她手里,他把她的手紧紧包住,“好玉娘,这些无用的折子你便帮我批复了罢,只写知道了便是。”
“你家先祖,可是有言后宫不得干政的。”宝月笑不出来了,看着这成堆的折子觉得应该怜悯一下自己。
“是吗?”他眉毛都不动一下。
“是啊,那块碑还在那儿呢,我方才刚路过呢!”
“这种东西,也能算政?”四爷冷笑一声,那大清只怕是要亡国了,他威胁似的看宝月一眼,“我原本打算下个月搬去圆明园的,只是若折子看不完,少不得就要推一推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