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7
现在对方隔着一段空气看过来的眼神还是那种半心半意的样子,说实话年轻人眼底的神色对他来说还是太浅显了——说是好奇也未尝没有,但更明显的是同时在观察他的反应。
本着礼尚往来的原则,李信年很爽快地回报了自己的名字:“我没有别的意思,你不放心的话可以去昨天的酒吧问,我人品很好的。”
哦。祝汐得到了回应,轻飘飘把这页翻过去:“我平常也不怎么去那边。”
看出来了。李信年想,要是经常去,早就被那帮人翻得底朝天——
没想到小朋友还有后文:“就是之前跟男朋友去看过一次演出。”
??
李信年想了想,还是很诚恳地说:“你可以不用告诉我的。”
虽然刚刚在心里感慨过现代社会的发展进步,但这种性向的事情也没有平常到可以满大街和陌生人讲……吧?
还是说自己虚长两岁确实已经脱离了时代??
“已经分手了。”
祝汐好像没看出他的纠结,很平常地说:“所以你不用在意。”
哦……嗯??等等,这好像不是问题的重点吧。
虽然确认了自己不会因为收留了流浪猫在家过夜就被一个突然冒出来的男朋友追杀是没错,但问题难道是会不会被追杀吗??
李信年冷汗涔涔地去看祝汐,而且这句话的信息量也太大了,一个已经分手的男朋友,“之前一起去看过演出”,故地重游?背后的故事令人惊心。
结果下一句信息量更大:“李信年。”
祝汐换了衣服出来之后就坐在沙发上,这时候抬起头方便地看过来,似乎是很自然地问:“那你要不要跟我谈恋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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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等一下。”
李信年终于从变成一团乱麻的信息漩涡里挣扎出来,举手提问:“我有一个问题。”
祝汐用眼神示意他问。
也不是,就是。李信年小心翼翼地开口:“所以你,到底成年了吗?”
所以为什么兜兜转转又回到这个问题,其实他也不想问的。
但昨天还有人猜祝汐是高中生来着。
这一个上午过下来,李信年终于对自己阅尽千帆的眼光产生了怀疑。
不会还有什么更加曲折离奇的骗身骗心渣男故事吧,要是年纪比较小的话是容易冲动上头。说实话李信年在酒吧混的这两年,不管主动被动总之八卦都听了一箩筐,有些男的确实不是人。
下一秒小朋友语气平平地回答他:“我明年就要从江大毕业了。”
哦……那好像年纪也还,不是很大?
虽然从未成年高中生到普通大学毕业是有四年的光阴,但出社会过两年之后再回望过去,就好像真的都还是小孩子的样子。
然后祝汐补充:“研究生。”
??
小朋友终于轻轻地笑了一下,抬起眼神看过来,可能还包含欣赏李信年变脸的因素:
“小学的时候跳了两级,明年就留校了。”
这下李信年是真的不知道要用什么表情面对传说故事里的人物。
话说回来正因为是天才,所以才会把“跑去和前男友约会的酒吧喝醉被捡走然后随便表白”这种事情看得那么习以为常吗?
“没什么,当时我爸妈建议说可以跳一下试试。”
祝汐倒是一脸不太在意的样子,看起来很有空在这里和李信年你来我往地聊闲天。
行,吧。李信年换上敬畏的心情。虽然夜店有八百种方式对付醉鬼,但怎么应对天才应该属于这帮人公共的知识盲区:“但是这件事和……谈恋爱,又有什么关系呢?”
不过这样一来小朋友身上的那种迷之气质就好像得到了解释。
出身高知家庭,父母都是双江大学的教授,宁芸和祝展国在大概四年前和平分手,然而彼此之间也保持着那种矜持的礼仪,并不是一般家庭撕破脸的样子。
有这样书香门第的家学渊源,本人也顺理成章地在本校人文艺术学院美术学专业攻读硕士学位。
李信年从昨晚就在关注他手上的那个银丝镯子。男人戴首饰的不是没有,但夜店的流行风潮总是标新立异,各种奇怪的地方都能穿一百个洞。
相比之下祝汐的手镯是很简洁的造型,后来看清楚之后发现也没有什么特别的装饰,两股绞缠的银丝中间嵌了一个立方形的坠子,只是因为本人骨节干净皮肤白,两相映衬之下效果就很亮眼。
“随便戴着玩的。”
祝汐顺着他的目光看了一眼,善解人意地开口解释。
宁芸女士的专业方向和银器手工艺沾点边,家里类似的装备叮铃铛啷从来不缺,从小就爱拿儿子的手来回比划。后来一路念艺术,也没有人规定男孩子不可以戴首饰。
听到李信年的问题,祝汐还有些奇怪地看了他一眼:“不是你想问的吗?”
说的是为什么要跳级。虽然和“谈恋爱”确实没有关系,但是那一瞬间出现在对方脸上的惊讶实在是很明显,所以想了想还是非常好心地解释了一句。
其实对这件事表示过惊叹的也不止李信年一个,从小到大类似的目光几乎总是环绕在他身边。
祝汐说完这句话之后很从容地从沙发上看过来,有那么一两秒,李信年好像又看见了那个漩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