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9章 前句
四月底,江慎抓到了一个哑巴,是原来刘质轻的保镖,不知道因为什么,被打断了腿,紫竹园倒了之后窝在棚户区苟延残喘,江慎从他那知道了吴撇子的下落。
五月初,江慎有了一个见商暮秋的机会。
他提前一天挑衣服,在纹身店狭小的衣柜里翻来找去,发现不知道什么时候,柜子里被衬衫和西装占满了。
他拿出一套深色西装穿上,打了一条深棕色领带,站在镜子前看自己,想起一年前,准备找商暮秋上床那晚,也是一样的位置,他站在这里照镜子,很颓丧地认为自己一无是处,商暮秋不会喜欢。
他已经能够熟练地佩戴领带,已经学会了像商暮秋那样沉着脸看人,他看着镜子里那个人露出熟悉的面无表情的神色,忽然背过身,不敢再看。
最后从不知道哪里的犄角旮旯翻出一条做工很一般的白T恤,配了条牛仔裤去见商暮秋。
自从商暮秋进去,他一直都没理发,如今头发已经能在脑后扎一个小揪。
站在警署前,江慎预备了一个拥抱作为见面的礼物。
——他终于有了一些长进。
江慎跟着带路的警察走进探视间,桌子很长,商暮秋坐在长桌最那边,另一把椅子在长桌的这边。
有第三人在场,江慎准备好的拥抱就没能送出去,他看着商暮秋,准备好的话全都说不出来了。
商暮秋好像憔悴了一些,没休息好的样子,也可能没有,是自己眼睛不太舒服,看不清商暮秋的样子。
江慎只好凭嘴巴的自主意识吐出一句话:“哥,你瘦了。”
确实瘦了好多,脖颈的线条都凌冽了。商暮秋可能没吃好,也可能没睡好,还可能被严刑逼供屈打成招。
江慎回忆着自己在电视剧里看到的那些冤假错案,想象商暮秋被各种刑讯逼供的样子。
他们离得有点远,江慎不确定商暮秋听没听到自己说话了,清了清嗓子,还想再说一遍,就听到商暮秋叹气。
以前江慎的两颊有一些软肉,和年糕一样,笑起来的时候鼓囊囊,他总喜欢揉一揉,但是现在,正面就能看到下颌连到耳后硬朗的线条,从前那种要靠深肤色藏起来的清秀完全消失,江慎变成了肩膀宽阔、棱角分明的男人,和他想养成的样子完全不一样。
他忽然有点心疼。
“怎么瘦成这样了?”
第89章 前句
玉兰花圃转让,江慎想把花圃买下来,出门的时候,年糕很活泼地想要跟着一起。
路过老槐树,树下的摊位落了一层灰,地上的石砖缝里还卡着两个核桃。
十三巷的店铺又换了一批,这一次,深处那些黑赌场被彻底查封,连广明市场附近那些麻将馆也被牵连整改了。不知道这次能安分多久,会不会又有什么人冒头,接过刘三的摊子继续当山大王。
热带鱼被一间爬宠店替代,从前养着王八的水缸搬走了,店里的大鱼缸被搬到门口,放了一堆枯枝烂叶破石头就摇身一变成了造景箱,江慎路过的时候和里面的大蜥蜴对视了好久。
老板娘一早就在等,江慎来了,她就开始交代那些花要怎么照料,哪个喜阴,哪个要长晒太阳,江慎眼花缭乱,所有的花都说完了,老板娘才把他带到摆着几盆蝴蝶兰的角落。
“蝴蝶兰不好养,温度不能太高也不能太低,浇水不能太勤,不能太阳直晒,要悉心照顾,花才能开得好。”
江慎听了,说:“这么难伺候吗?”
怪不得家里养死了好几盆。
老板娘扶了下有点散开的头巾,笑了:“有的金贵,有的随便养也能活,但是用了心和不用心,开的花肯定不一样嘛,老话怎么讲的来着?一分耕耘一分收获喽。”
这话说的有道理,江慎相信——喜欢也是一样,一分耕耘一分收获,付出得多,得到的也理所当然要多。
得到灌溉和照料的人,也理所应当要涌泉相报。
老板娘把花圃的钥匙交给了江慎,然后从后面拿出来几口行李箱,江慎好奇她要搬去哪里,老板娘指了指门外,一辆小汽车停在巷口。她很自豪地说:“我女儿,要接我去外地养老。”
王律师又要去见商暮秋,照例问江慎有没有东西要带进去,江慎拿起园艺剪对着一盆开得正好的白色蝴蝶兰脆弱的根茎比划,问:“能送花吗?”
王律师:“什么?”
江慎:“没什么……前几天,我去看过他了,先不用了。”
他放下剪刀,放过那盆被人仔细照料所以开得繁盛漂亮的花,他觉得自己可能养不好这么多花,可能得先雇个人。
回船厂,石头刚盯着卸完几船货,擦着一脑门的汗蹲下来逗狗,年糕很亲人,很欢快地对着石头摇尾巴,逗了会儿,石头开始说正事。
“有下落了,但是在境外,滑得跟泥鳅似的,不好动手。”
人生地不熟的地方,派去的人语言不通,又没见过吴撇子本人,三打听两打听,根本没机会摸到吴撇子的衣角,还让他起了戒心。
吴撇子为人狡猾,都是违法乱纪的事,可是,他帮刘质轻造完假合同就感觉到事情不对,他觉得这跟以往仿个字画的性质不一样,甚至没等老东家验货给他尾款就连夜跑了。
果然,没多久,出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