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7
容冽垂眸看向此刻靠在怀里的人,这是一张相当漂亮的脸,看起来年岁不大,眉目精致中透着舒朗柔和之气,看起来不像是异常昏迷,更像是正处于酣睡当中。
他被掌门从极北之地带回承澜宗是五年前,那时这位病弱小师兄已经去往云影山庄养病,二人从未见过。
在树妖巢穴看到慕朝雪腰间玉牌,容冽还以为是某位不幸遇险的同门小师弟,没想到是掌门那位天生体弱的独子。
虞问春匆匆解释完飞舟遭到瘴气损毁的事,主动伸手,将他怀里的人接过来,仔细探查情况,脸上显露出从未有过的严肃紧张。
“华长老,他这是怎么了?”
虞问春忧心忡忡地看向一起跟随过来的承澜宗长老华宜书。
华宜书上前施展开属于医修的灵力法阵,脸色微沉,道:“这是妖毒入体,需要尽快施救,时间紧迫,先上飞舟再说。”
虞问春眉头皱紧,匆匆将人打横抱起,丝毫不敢耽误地御剑离开。
一行人刚走,薮泽中的瘴气便疯狂起来,席卷过一切,将活物绞碎。
*
承澜宗派来新的飞舟,高悬在云层中,远离下方那片混乱,但仍有飓风偶尔刮过。
容冽和虞问春两人先后走出房间,虞问春回头看了一眼榻上已然安睡过去的苍白漂亮的青年,将门轻轻带上。
走远些后,虞问春庆幸道:“想不到阿雪会遭遇如此凶险之事,幸好偶遇游历至此的华长老,否则后果不堪设想。”
一旦涉及到慕朝雪,容冽便发现他这大师兄要更容易激动。
虞问春又问了几句树妖巢穴中所发生的事情,之后一路便是在说容冽这位刚回来的小师兄有多病弱可怜。
两人来到甲板上,长老华宜书正站在边缘处往下看。
派过去查看巢穴情形的弟子不堪忍受肆虐的瘴气,负伤而归。
禹城地界宽广但人口稀少,很少有百姓愿意在此地安居,多半是由于这片薮泽常年笼罩浓重瘴气,不知吞噬过多少生命。
如今千年树妖已死于容冽剑下,但这片薮泽中的瘴气非但没有平息,反倒活跃起来。
虞问春恨恨道:“老妖怪手上沾了无数修士与普通百姓的性命,死了也不得安生。”
华宜书神色凝重:“这些残留的妖气清理干净之前,不可再让人轻易靠近,以免伤及无辜。”
三人就此事商议几句,又说起里面那位掌门独子。
虞问春愧疚道:“是我没有照顾好阿雪,若不是飞舟断裂时松了手,阿雪也不会遭此大罪。”
华宜书在他肩上拍了拍,“虞师侄倒也不必如此自责,掌门命你接朝雪回家,必然是信任你的,发生这种意外,你也是险些不能脱身,谁都没有想到。”
虞问春看向容冽,眼中流露出感激:“阿雪多亏了师弟保护,我这个大师兄当得真是形同虚设一般。”
容冽也听说过这位大师兄的来历,身为弃婴自小被捡回宗门,在掌门师尊教导下长大。
宗门中很多人对离开六年的掌门独子不甚熟悉,但这位大师兄却是亲眼见证对方的出生和长大,直到六年前才分开,后来也常常去往云影山庄探望。
二人关系比一般师兄弟更为亲厚些,似乎也理所应当。
这次中的毒是树妖血液所致,慕朝雪手腕上被藤蔓划破,之后又沾上树妖的血,毒素沿着破开的皮肤渗入经脉。是以容冽并无大碍,而这位小师兄中了招。
妖毒使人情绪亢奋激动,不及时清除毒素则会使人逐渐虚弱而殒命。
虞问春又道:“师弟,我看你神色不对,可是在那树妖洞中发生了别的事情?”
容冽的脑海中浮现一道轻佻张扬的红色身影,朝华宜书和虞问春看去,道:“被抓的还有一位功法诡异的女子,是一名邪修,我试探过,三师兄有意维护那名女子,不知是否为旧识。”
二人都蹙起眉。
邪修的名声不太好,虽仍旧是人身,但是几乎沦落到与妖魔为伍的地步。
虞问春半信半疑:“阿雪怎会认识邪修,云影山庄这六年来并未传出过与妖修有染的消息,云庄主也不会允许那种人接近阿雪。”
容冽道:“那人对树妖内丹十分垂涎,不惜以身为饵,想来之后会有再见的机会。”
虞问春握了握拳,定定说道:“等这次回去,我定要看好阿雪。”
这副袒护私情的模样,容冽不好再说什么,转身欲走。
虞问春在身后喊住他,犹豫了一瞬,为难道:“师弟,我有一个不情之请。”
“大师兄请说。”
“阿雪有可能与邪修相识的事,回去之后可否不要再对旁人提起?”
容冽明白这个请求的用意,和邪修扯上关系不是什么好事,即便是掌门的孩子,难免也要遭受一番盘问调查。
虞问春的爱护之情溢于言表,自然舍不得让人刚回承澜宗就麻烦缠身。
左右不过是个邪修,容冽也没兴趣多生事端,微一颔首:“好。”
虞问春连忙又补充了一句:“连掌门师尊也不必告知。”
*
慕朝雪又一次从昏睡中醒来,这次眼前总算不是散发腐烂气息的老妖怪的洞府。
房间宽敞整洁,散发淡淡清冽气息。
床边坐着一位仙风道骨的清瘦男子,正在捏着他的手腕探脉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