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诡异人生_分节阅读_第1655节
苏午头顶黑红之轮被滚滚劫运气鳞簇拥着,无形巨手拍打着那面轮盘,轮盘徐徐转动,有雷霆轰动之声从中不断传出,每一声震响,都令风雄身后踞坐的麒麟火神身晃动不休,在这频频晃动中,一个个风门脉弟子纷纷耗干体内薪火,扑倒在地!
“他们二人,又有何辜?
竟因言而获罪,须被你打断手脚才能成活?
——此间灶神教众,又有何辜?如不遵从你等号令,竟人要交出积年累月养育而成的那一点薪火根种,此间老弱病残,不知有多少,交出薪火根种,他们如何压住自身积年沾染的种种诡韵,如何得活?
风门脉、燧火脉不留生路于人,而今却指旁人滥杀——我却从不滥杀,我所杀之辈,皆系该死之鬼!”
苏午言语之间,探手抓向那扬起前蹄,踏奔向自己头颅的麒麟火神身!
他言辞传彻林场,灶神教众闻声黯然,被他触动心弦者,亦不知凡几。
风雄不敢与苏午照面,对苏午之责问置若罔闻,在催使身后火神身扑向苏午之际,他已经疾步后退,隐入熊熊薪火大海之内,欲要退转至身后的车阵之中去——好似退入车阵之内,他便有了甚么致胜法宝一样!
他绝知哪怕聚敛今下一应风门弟子之薪火,亦无法威胁到苏午半分。
苏午体内那般茁壮如大江大河的‘人祖根脉’,简直是他从前见所未见,闻所未闻!
他亦不是要靠这麒麟火神身来战胜苏午——风雄另有打算!
苏午张臂抱住那麒麟火神身骤踏下来的一只蹄爪,一缕缕野兽根性与厉诡诡韵相合着,化作无数倒刺附于那只蹄爪之上,每一根倒刺也如一柄匕首,试图将苏午戳成刺猬——然而这些倒刺一触碰到苏午周身皮肤,又陡似烈火遇见一盆冰水迎面泼来一般,尽退了回去。
抱着麒麟蹄爪的苏午,骤一扭身,便将这小山一般巨大的麒麟火神身掀翻在地!
轰隆隆!
麒麟火神身压倒无数林木,风摧火势,猩红大火将它卧倒之地涂作焦炭,一团团猩红大火漫成火海!
火海中的麒麟越发庞大凶怖,如龙一般的首级之上,巨大的眼眶里,似乎有亮光闪动!
“庶兽根性并合鬼祟气韵,聚成的一副空架子而已。
倒真觉得自己是麒麟了?”
苏午径自迈入火海之中,跃动的血浆薪火如被收割的麦子般一蓬一蓬地匍匐于地,似遇着老虎的小狗一般卑躬屈膝,只敢谄媚地摇晃屁股后头的那根尾巴,他跟着一拳捣向了那俯首欲啃噬自身的麒麟火神身——
拳意神韵轰轰烈烈!
这一拳竟有天地催倾之势!
此时才爬上车阵重重保护之下的中央车驾的风雄见状大骇,惊声啸叫:“衣白云,你还在等甚么!”
他话音未落,一声悠长的叹息声自那有青衣童子端坐车头的车驾之中飘散了出来。
一只黑漆漆的箭头从车帘后探出,直指向苏午身形。
嘣!
弓弦骤松,弓臂伸张之声骤地响起!
那黑漆漆的一道羽箭刹那曳过虚空,竟无有差别地从天地气韵之间、从沿途灶神教众身上收摄来一缕缕灿白薪火!
灿白薪火被那漆黑箭头亦渲染成了漆黑之色!
某种令在场所有灶神教众都心悸的韵致从黑火之中蓬勃发散,连这片天地也在一瞬间被点燃成了漆黑色!
所有黑火化作万千羽箭,直贯穿向苏午的身形!
“砌灶石!”
“教主竟然将燧皇石也带了过来!”
“一点生路也不愿给人留吗?!”
“哎……”
灶神教众尽皆大骇,在此大黑天地之中,不乏悲呼出声之人!
而天地一片至黑之时,某处陡然显映盎然绿光,那充斥着荧荧生机的绿光聚成一颗水滴,镶嵌于至暗虚空之间,被滚滚黑火簇拥着,绿意水滴微微荡漾,又在瞬息间化作一轮月牙——
肤色雪白若羊脂白玉,头戴花冠,颈间悬挂五彩璎珞,着绿色衣裙,一双玉足点在摇曳绿色莲花之上的‘白玉绿度母菩萨’显现黑火天地之间,背后月牙之轮微微摇曳!
这尊‘白玉绿度母菩萨’此时美丽的面孔之上,全无慈悲庄严之意,反而满是煞气。
她面罩冰霜,使月轮倾照于燧火脉车阵之上——
“南无阿弥陀佛——”
亦在此时,重重圆光如鸡卵般在深暗世界的某处显映,那圆光方才显映,才有佛号宣诵之声响起之时,彼处不知何处,辉煌若大日、暴烈若岩浆、叫无性之诡亦尽胆寒的洪炉烈火猛然间爆发了出来!
“阁下非我灶神教中之人,有何理由插手我们自家事——”在此同时,衣白云拨开车帘,走出车驾,他不看头顶显化‘白玉绿度母菩萨相’的丹加,眯眼看着某处,才开口把话说了一半,就见那洪炉猛火轰然喷薄,狂烈铺张!
还未说完的半句话,被他生生咽了回去!
衣白云外罩青色氅衣,内衬灰色袍服,一副高古文士之打扮,可看他身背着的大弓,手提着的箭壶——他倒更像是个猎户,更多过儒雅文士,这般装扮,配合着他此时佝偻下去的身形,大张着的嘴,颇给人一种沐猴而冠的感觉!
倾淹天地的黑火,一瞬间被那燥烈狂猛的洪炉烈火吞没了个干净!
苏午将自身‘三相’合化以后,他的薪火便已超越了灶神教衍生出的任何一种薪火体系,哪怕是珠儿那得自燧皇亲身脱落的薪火,与他如今这般薪火,也绝无法比拟!
这般薪火,开始真正有朝‘炼杀厉诡’的方向演化的趋势!
洪炉烈火倾淹之下,不只是天地间漫淹的黑火,便是那由当下风门脉所有弟子聚集形成的‘麒麟火神身’,都被大卸八块,当场吃干抹净!
“在下不才,名作张午。
忝为玄门榜上灶神魁首而已。
不知修行如此薪火,可否被算作灶神弟子?”苏午口中谦辞,但神色冰冷,从地上捡起了一只黑漆漆的箭头。
这被衣白云骤然射出的羽箭,箭羽、箭杆皆被引来的熊熊薪火焚烧了干净,只剩苏午手中这枚缺损严重、似有褪色的箭头了。
他握住箭头,便感应到了箭头上朦胧气韵,隐隐与他所有的‘燧皇印记’相互勾连。
不过这种勾连十分微弱,似乎与燧皇印记之间还隔着一层。
苏午据此推测,此种‘燧皇石’、‘砌灶石’,或许就是从最初那位灶王神用以接引燧皇之火的人初大灶中,取得的石块。
它与燧皇根本火源之间,还隔着那位最初灶王神,所以今下苏午以燧皇留下的印记感应,会觉得它与印记之间还隔着一层。
“这——原本以为灶神魁首,实欺世盗名之辈,僭居灶神魁首之位,行抹黑本教,污浊教脉之举。
老朽倒是未曾想到,灶神魁首竟真有灶王神教薪火修行在身——此般薪火修行,即便是老夫,也自愧弗如了!
阁下无须谁来承认,自是我灶王神教弟子,是真真的灶王神教同门!”衣白云踩着一个奴仆的背脊,走下高高的车驾,他看着那让他心悸的洪炉烈火缓缓收归苏午体内,老脸上挤出了和善而谦卑的笑容,“阁下此番前来,看来是为了认祖归宗,回归本教?
未知阁下教脉,是天下灶神教脉的哪一支?”
衣白云态度转变极快,仿佛方才那射向苏午的一支‘燧石箭’,都不是出自他手一般。
诸灶神教众虽惊诧于教主态度转变如此之快,但到底也不喜欢看那样你死我活的争斗,他们还是希冀双方在一团和气之中将事情圆满解决,是以也都面有喜色,多数灶神教脉老人,都以一种看向家门出色后辈的眼神望向苏午。
而苏午迎着衣白云甚为和善的询问,看着对方朝自己步步走来,他神色不变,出声道:“家门源出今时灶神教中某个旁支教脉的分支而已,系‘阴喜脉’弟子,自师祖梦中观火,闻听有人诵‘阴喜’之称,而后自立阴喜灶。其时,我家师祖亦在梦中闻听‘阴喜’之名,因而延续阴喜脉。
两脉阴喜,其实共有一道根系。”
苏午此番言语一出,已经拽回来自家大弟子康武的王云,闻声顿时满面喜色,连连出声道:“小老儿也听师父说过,当时师祖于梦中观火之时,亦在那大火之旁,见有其他人影。
看来那位他未曾谋面的人影,就是同门您的师祖了?!”
各脉开创虽有渊源宣称,其实除却燧火脉是因偶得燧皇石,感应燧皇根本,自此全脉改以衣姓,奉燧皇为祖宗,以燧皇后裔自称,以及风门脉最初的灶王爷本就姓风,又显麒麟火神身,自领伏羲后裔以外,其余大多不可考证,大抵可以视作是祖宗编造了一个故事,于一代代后辈子孙之中不断流传了开来。
是以王云也不在意阴喜脉突地多出一个同门旁支。
尤其是这位同门薪火修行如此强横,连衣教主都称其薪火修为不如自己这位同门——孤苦无依的阴喜脉,今下倒有了靠山,王云一脉正处于危急之中,他更期待如此!
“正是。”苏午向王云点了点头。
阴喜脉至今已有传承,且会继续有序传承下去。
日后兴也好,衰也罢,总留痕迹于人间。他不会妄自更改今下阴喜传承的路线,但也不愿转借他脉之名,使之大兴天下,师父若见得此般情形,不知会有多不高兴。
既然如此,他便以‘阴喜别脉’之名,在这大唐留下传承。
若日后还有机会见到师父,也叫他老人家面上有光。
苏午随即看向那已走到近前的衣白云,再度出声:“我今至于此地,原本只是偶然。
但今见燧火脉、风门脉如此行径,心中倒有了一些想法。”
“你欲如何?”衣白云定住脚步,眯起眼睛。
四下里原本面有喜色的灶神教众,见状顿时紧张起来,一个个期望于苏午作出某个选择,捅破那层窗户纸,又害怕那层窗户纸,真被苏午就此捅破——
“我欲效仿从前故事,等贵贱,均贫富,使弱脉能得强援,使强脉照拂上下,复燧祖‘传火世间’之德,不至祖宗蒙羞!”苏午振声说道,“我来做诸弱脉、支脉的靠山!”
此言一出,灶神教众面上惊喜交加,又在瞬息间收敛了去。
第1382章 、人初大灶
眼下诸灶神弟子们,已然经历了太多波折。
他们各自的教脉,此前在风门、燧火两脉威逼之下,就有了彻底断灭、于世间荡然无存的风险。
而今内心希冀的无非是这次风波平息下去,两大教脉收回成命。
至于其他再多,他们反倒不敢去想。
哪怕今下听到苏午一字一句、言之凿凿地称要‘均贫富,等贵贱’,他们实心里虽对此抱有微渺的希望,但仍觉得事不能成。
——风门、燧火两大教脉怎可能同意?
灶神教众们多垂着眼帘,看着自己的脚尖,不敢拿眼睛乱看——他们深知,此时哪怕是自己的目光,都可能成为令某些人勃然大怒的导火索。
便在这莫名的沉默中,作古雅高士打扮、背着一张大弓的衣白云忽然满面笑容,其首先道了一声“好”,紧接着道:
“燧祖之德,自当传承。
衣氏作为燧皇后裔,更应传续祖宗德行。
阁下所称欲均贫富,等贵贱——老朽亦深以为然,无比赞成,只是不知,阁下欲如何将此般口号,彻底贯彻下去?”
苏午与衣白云对视,他面上也有了一些笑容,似乎是对衣白云的配合甚为满意:“我欲以风门、燧火两脉牵头,请两宗大脉各自拿出积累之薪火,次第传续、补充于其余灶神诸教脉之中。
如此可以令全教上下尽皆得利!
贵脉与风门脉,可以得到全教上下拥戴,灶神教内无不称颂两脉之德,而其余诸脉,则能壮大薪火,保存传承,以利后人。
此可谓‘全教上下尽皆得利’也,不知阁下以为如何?”
众人闻听苏午这番提议,内心虽仍有些许希冀,但也隐隐不知从何所起的失望滋生了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