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诡异人生_分节阅读_第1618节
‘小雷音寺’与‘弥勒内院’是否说的就是同一处所在?
苏午当下尚无答案。
他环视汹汹而来的诸寺首座、住持,在此中却未看到兴善寺住持‘善无畏’的踪迹——
苏午神思微动,隐约意识到了甚么。
那法智僧见苏午并不理会他,他也不以为意,径直步入禅房中,看了看死去的七个幼猴,以及在第八个陶坛内沉沉睡着的女童,他神色了然,转回禅房外,向苏午说道:“不空确有罪过在身!
为修‘一字佛顶法’,将佛眼开在无辜生灵头顶,为自身开示三摩地。此其罪过也!
然而,阁下称不空为修‘一字佛顶法’,以婴童作为‘佛布施’,却是彻底的污蔑!
他修行一字佛顶法,乃是为了利益众生。
这童儿又何尝不是众生之一?何故为了众生而杀众生?更何况,‘一字佛顶法’确需要活人来支撑仪轨——但这个活人,却是作为承接‘一字佛顶轮王’的应身而存在!
这个童儿若是此时成为过一字佛顶轮王的应身,对她今后亦有大利益!
这却是好事!
而阁下,却不分青红皂白,就摧杀了不空和尚,他杀戮猴儿,确有罪过,但又是为了利益天下百姓而修行,早已功过相抵——他无罪!
却被阁下辣手摧杀——”
法智僧以退为进,唇枪舌剑,一番言辞之下,竟有扳回局面之势——然而,他还未说完,苏午转回头来,垂头俯视着他,眼中神光湛湛:“秃驴以为苍天无眼否?!”
咚!
晴空之中,陡有雷霆炸响!
法智被这声平地乍起的惊雷震撼了心神,一时间竟未言语出声!
而苏午转回禅房内,抱起了坛中孩童,以身上衣袍包裹住童儿未着衣衫、遍是污垢的身体,又将不空拖到禅房外,令童儿醒了,于大庭广众之下指认了不空和尚的罪状。
童儿被苏午抱在怀里,看着周围那一颗颗光秃秃的脑袋,也没有先前那般畏惧。
她指出了不空和尚所为,苏午亦将因果留影公布于众。
法智看到那因果留影之中,‘一字佛顶轮王’抽去女童性意,令女童身上尸斑横生,又在转瞬之间将女童性意送归,令女童‘死而复生’之事,此僧冷笑连连,道:“此般留影,必是造作假象!
死者,焉能复生?!
这童儿在留影之中,周身尸斑横生,分明已无生气,又如何可能会在转瞬之间,性意归回以后,又死而复生?
留影是假的!”
法智话音刚落,苏午已然临近其身侧,一掌按在了法智头顶,在法智震骇目光中,向法智笑着问道:“汝欲尝试‘死而复生’耶?”
周围群僧见此一幕纷纷变色,向苏午怒斥出声:“大胆!”
“你太放肆了!”
“安敢侮辱法智禅师?!”
诸僧言语之间,纷纷掐动法印,滚滚誓愿力自他们眉心迸发而出,顷刻间于原地凝作诸罗汉、菩萨化相,朝苏午倾轧而来!
苏午迎着那一尊尊以大誓愿力造就的诸罗汉、菩萨化相,面上笑容没有变化,同时口吐真言“嗡!”
真言之下,无边光明于他脑后涌现,顷刻间覆淹了那一尊尊‘誓愿相’!
无边誓愿相,于此大光明中,尽如雪消融!
群僧呆愣在原地,看向苏午的眼神里,俱充满震恐,一时间没了反应!
而苏午看向在被自己手掌按住头颅的一瞬间,即被自身压制住的法智和尚,向其重复问道:“汝欲尝试‘死而复生’耶?”
法智和尚嘴唇嗫嚅着。
在这个刹那,他终于了知自身修行与苏午修行之间的天差地别。他身躯颤抖着,垂下眼帘,原本畏惧的神色渐渐转为决然:“吾欲尝试阁下的‘死而复生’之手段!
请阁下动手罢!”
他在这关键时刻,做出了自己的抉择。
如若苏午无有‘死而复生’之手段,他当下就是死了,也是白死!
苏午得到他的回应,反而收回了按在其头顶的手掌,解去了对法智一身修行的压制,再次问道:“你确定要试?”
第1344章 、无余依涅槃
“贫僧心意已决。”
“好。”
苏午点了点头,一缕缕轮回诡韵从他体内播散而出,在此间缭绕起一圈圈猩红螺纹——那一道道螺纹在法智颤栗的目光中,瞬息间便将法智包容于其中,这一个刹那——法智的肉身在猩红螺纹中被摧灭,又被重新拼凑完整,一刹那渡过了生生死死数重轮回!
如法智一般僧人,虽有修行在身,但苏午在瞬息间制住对方,将其生机首先提摄而出,继而以轮回诡韵包容对方,令之经历生死轮回,今下随着苏午自身体魄愈强,对轮回之肠的控制力跟着愈强,倒堪堪能够做到。
这般‘死而复生’,虽有轮回诡韵参与进程,但法智本有的生机被苏午拿捏着,也不至于叫法智陷入轮回之肠的死劫规律里,生生世世永堕轮回不得脱离。
而若是层次超越法智之辈,苏午便没有把握运转轮回诡韵,将对方‘由死转生’了——尤其是那些已经死去很久、活气早已消散干净的人物,便是苏午再如何有手段,在今下尚无法全面运用‘轮回之肠’的情况下,他想令那些人物从死中复苏,却是全无可能!
丝丝缕缕轮回诡韵被苏午收摄回体内金丹之中。
法智摇摇晃晃地站在他身畔,良久才稳住身形,其无比骇恐地看向身旁的苏午,犹如看到了一尊只手遮天的魔王。
周围如木雕泥塑般的群僧尽皆垂下眉眼,他们未曾与法智一般重历轮回,但法智肉身枯朽衰败,又在转眼之间复发生机,回转原状,他们却是都看在眼里了的!
今下诸僧对‘转死为生’之事再无质疑——也再不敢质疑!
苏午侧目看了法智一眼,开声说道:“是谁请你前来兴善寺的?此间之事,你等又是如何得到的消息?”
法智闻言,心神微动。
他旋即想起,今日他本在就近的一座佛寺内为僧侣讲经说法,引来长安内外诸寺高僧聚集,在旁观礼。尔后忽有兴善寺僧侣前来拜会,请他移步兴善寺,与‘善无畏大师’研讨经藏之中的某个关窍之处。
法智欣然答允了,那僧侣又借势邀请其他观礼的高僧。
群僧俱至兴善寺。
甫入兴善寺,法智就听到了禅院之中,有‘佛敌撒野,毁谤佛法’的事情,甚至连深具法性,有望摘得佛果的不空法师,都被那佛敌逼杀——法智因此震怒,便领着群僧气势汹汹而来,这才有了后来的诸般事由。
不论是他受邀前往兴善寺以前,还是亲至兴善寺以后,兴善寺内最关键人物-善无畏大师,都始终未有露面!
一念及此,法智已然想到了甚么。
苏午无声地笑了笑,道:“看来你亦不知内情,便莽撞地替人出头,如今却是被当枪使了。”
他转而扫视聚集在僧院内外的诸寺僧侣,出声问道:“善无畏今在何处?”
这个‘善无畏’,应当便是涉及‘不空修持一字佛顶法’之事中的那个隐去因果的‘第三人’了。
“跑得了和尚,还能跑得了庙?”苏午喃喃自语。
此下纵然善无畏可以出庙逃走,其又能逃得何处去——善无畏想来亦知自己逃脱不得,其之应对,必不可能只是简单的借机逃跑……
苏午隐隐觉得,这个时候的善无畏或许会做出另一种选择。
他倏忽回想起不空和尚性灵破灭之际,那朵自其顶门中飘转而出的十二瓣白玉莲花。
善无畏或许也会转投‘弥勒内院’去。
若他当下真这么做了,倒更能确定他与不空和尚是一伙的了,但至如此地步,从不空和尚这里延伸向‘弥勒内院’,及至‘鲁母’的一道线索,也就此彻底断绝。
苏午如此想着,性意覆淹此间,驱散簇拥在自己周围的僧人,迈步朝兴善寺前院走去。
那些僧侣不敢拦他,却也没有远离他,而是被领头的法智带着,远远地跟在他身后。
他才走出没几步,忽然就有几个僧侣急匆匆行至后院。
几个僧侣神色肃穆,看到几个僧人的神色,苏午心里就陡地升起了某种预感。果然,那几个僧侣匆匆奔入后院,眼见法智等诸高僧大德,他们即向法智等人双手合十,躬身行礼,沉声说道:“诸位长老、尊者!
善无畏上师圆寂了!”
法智眉毛一压,忍不住将目光投向了苏午的背影。
他真正意识到自己被拉扯进了遍布迷障的局中,可身在局中,他也看不清四下状况,而当下的苏午,似乎比他看得更远一些。
一时间,法智闻听这突然发生的消息,根本不及反应。
其身后诸僧也是神色震惊,内心皆有一种说不出道不明的怪异感。
“这……怎么会?”
“善无畏大师修行绝高,已至无垢无漏之境……怎么会突然圆寂?”
“大师可曾留下过甚么话?”
几个辈分较高的老僧纷纷出声,向那几个前来通传消息的善无畏弟子问道。
善无畏弟子们神色庄严,为首者摇了摇头:“上师寿命灭已,已证无余依涅槃。”
群僧闻声沉默。
法智又看了看苏午的背影,这个刹那,那背向他的高大身影未有给他任何暗示,他却似明悟了对方的心意,即向善无畏诸弟子双手合十,出声道:“请为贫僧指路,贫僧前去与善无畏师叔道别。”
“是。”
领头僧人点了点头,领着诸僧离开后院,往善无畏圆寂的佛堂而去。
到了此时,除却法智以外,其余诸僧无一人注意到混迹于人群中的苏午。
苏午跟着善无畏的几个弟子步入那间善无畏圆寂的佛堂中,却未在其中看见善无畏的尸体。
只有一僧人双手捧着一只锦盒。
锦盒中留有一截莹白如玉、似石头、似骨殖般的物什。
那僧神色庄严,捧着锦盒中的物什,与法智等僧人说道:“上师已证无余涅槃,只在人间留下了一颗佛骨舍利,供后来人观瞻,或以此为机缘,生亲近佛法之心……”
苏午张开故始祭目,观察那僧所捧锦盒中的所谓‘佛骨舍利’,却发现那所谓舍利也不过是块石灰质的物什罢了,不曾留下任何与善无畏有关的因果,他的性意化作游丝,飘入善无畏诸弟子眼耳口鼻之中,继而涌入诸僧眉心,搜遍群僧记忆,发觉善无畏身边诸弟子的描述,与他们各自记忆里的情形完全一致。
善无畏在这间佛堂之中研修经典,诵读经卷之时,忽然头顶生光,一朵十二瓣白玉莲花从其头顶飘出,顷刻间隐于虚空之中,消失无踪。
而其周身忽燃起熊熊大火——
沐浴于熊熊大火中的善无畏,很快被煅烧成了那一截闪发着圆润光辉的‘佛骨舍利’。
……
兴善寺内,梵音大作,钟鸣不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