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诡异人生_分节阅读_第1577节
真实的鉴真之尸存于罗生门中,今下这个鉴真,只不过是真实鉴真的一道残念身罢了。
陶祖看着鉴真,作势抹了一把脸,嘴里连连吐着唾沫:“呸呸呸!老和尚的臭口水!”
他忙活了半天,才消停下来,笑嘻嘻地看着鉴真道:“午子早就与我说过了,得多提防你这和尚——你想跟着那厉诡接机游入彼方世界当中,把‘十灭度剑’、‘诡狱本形’攥在自己手里?
你想去罢!”
“此诡在现世之中不过残缺之诡而已。
游入死去的东流岛以后,便将化作‘海神’——独以苏午之力,应对此诡未免勉强……贫僧只为出手帮他分担一把。”鉴真低垂眉眼,平静回道。
江莺莺听得鉴真的回话,不免又为苏午担忧,于是忧虑地看向了陶祖。
陶祖哂笑不已:“你早也未说帮他,今下突然就起了好心。
秃驴惯好诓人,这是真理!”
哪怕是阴沉冷漠的鉴真,此时也被陶祖几句话噎得沉默了半晌,方才冷幽幽地道:“我非完整之我。
待寻得罗生门,希望能与尊驾好好做过一场……”
“老夫再怎么说也是长辈。
青莲白藕本一家,太上玄元更在此时被你们佛门视作祖宗——我辈分比你大着呢,你对我该称尊长,该向我讨教,请我指点才对,甚么叫‘做过一场’?隐宗野教一般,不伦不类!”陶祖抓住机会,再度斥责了鉴真几句。
他说的句句在理,鉴真根本反驳不得。
鉴真只能双手合十,口宣佛号,不再理会陶祖所言。
……
月朗星稀,清辉寒彻。
苏午从土坡上走下来,沿着那道羊肠小道越往前头的高坡,高坡上,一栋栋木屋在月光里轮廓分明。
空气里飘荡着浓重的海鱼腐烂之臭,纵然四下风景幽静,月光清美,却亦叫偶然走入此间的旅人根本没有欣赏美景的心思,只想加快脚步,从这看似静谧,却又深藏恐怖的地域脱离。
高坡上那一排排的房屋中,偶有烛火燃亮。
苏午走入烛光闪亮的屋子内,却只能看到桌上油灯闪烁,却看不到屋主人的影踪。
从房屋的摆设、床褥里残余的体温上来看,屋主人应当才从此间走开不久。
他们去了何处?
苏午一连走进数座屋舍之中,都发现有人居住留下的种种新鲜痕迹,却唯独不见屋中之人,这座村落,竟好似在很短时间内,聚集起了所有村民,去往了不知何处。
屏住呼吸,苏午从房间里退了出来。
那些屋舍里的腐臭味比外界要浓重数倍不止。
但他检查房间各处,也未找到有甚么腐烂鱼虾。
苏午继续沿着连续往上的高坡朝前而去,在高坡最顶端,一块木牌歪歪扭扭地插在泥土中,木牌上依稀篆刻着‘海津’两个汉文。
此间地形地貌就是苏午现实里驻留的‘海津村’,但当下的房屋布置、村居建筑用料都与现世里的‘海津’大相径庭,当下这片村庄里,大多是木石砌造的漂亮房屋,比之他在现世里看到的那些大多以藤蔓编作墙壁、以蓬草编作屋顶的小丘似的房屋,不知强出多少来。
过去的海津村,似比现世的海津村还富庶一些。
苏午旋而想起勇次郎曾称,海津及周边各村里曾经发生过一次饥荒——会否是那次饥荒,造成了原本富庶的海津村,变得越来越贫困?
他皱了皱眉。
勇次郎以及周围那些村民老人的言辞里隐藏了太多秘密,他们的话,却不能够作为凭据。
而且,苏午在方才几间屋居里,还发现有晒干的鱼类、积存的米粮,以及沿路行来,野草丰美、树木茂盛的景象,也完全不像是闹饥荒的状态——若真出现了饥荒,人们恨不能刮地三尺,连树皮也会揭下来想办法吃掉,根本不可能还留下如此草木茂盛的环境。
苏午收束着心念,站在海津村的最高处,往四面俯瞰。
第1299章 、“里世界”(三·福神鱼汤)
远处的大海如一汪墨池,正在徐徐侵染着白色的海岸线。
茂密的树木在海岸线更远处聚集成林,在那片林地簇拥着的高坡上,海津村最近海的位置,此下已经汇集起乌泱泱的人群。
那些在黑夜里化作一个个黑点的人们,聚集在一处修筑得颇宽敞明亮的房屋前,不知在做些什么。
而苏午站在海津村最高处,去远眺彼处的人群,即便隔得很远,依旧好似有浓重的腐臭气味从那些‘人’身上漫溢了出来,不停地朝他鼻孔里钻了过来。
他皱了皱眉头,迈步走下高坡,走向那处被诸多‘人群’簇拥起来的宽敞院舍。
彼处的院舍在当下的海津村里,亦是极其出挑。
苏午一边往那处院舍走,脑海里一边转动着念头。他想起海津周围村落的那些幸存的村民,称津一郎家的生活曾经十分富庶,依靠售卖鱼获,建设起了宽敞明亮的房屋,在周围村落里都极其显眼。
彼处林地簇拥下的那座院舍,有没有可能就是‘津一郎家’原本的屋舍?那座在火灾中化为灰烬的屋舍?
聚集在那座院舍前的人们,为数众多。
海津村只有这些木屋,并不能容纳下那么多的人。
那些人里,应该有很大一部分来自于周边的村落……
苏午在深林间行走着,他悄无声息地站在一棵大树的树冠下,巨树被茂密枝叶覆盖的树冠,已经足够遮掩住他的身形,但他依旧收敛了自身的气息,让自身仿若无物。
他站在一棵大树杈下,从林荫间隙里,看向那处燃烧着火光的院舍。
院舍前,浓烈的海鱼腐臭味与浓烈的肉香味相互混合着,变作另一种令人闻之欲呕的气味。
狂烈的诡韵聚集在此间。
——在院舍周围聚集的人们,皆非活人!
那是一个个身形与人一般无二,但浑身都长满了鳄鱼皮一般的鳞甲,穿着个中现代衣衫的诡奴!
在唐时的东流岛海津村,怎么会有穿着现代衣服的人?!
苏午脑海里一念闪过,下一刻他就明白了过来。
这些穿着现代衣服,浑身被鳄鱼鳞甲包裹的诡奴,其实大多是在现世东流岛里沦亡的那些死者,只是它们行走于这重‘死去的东流岛世界’之内,被‘烛照巫女侍’这个‘世界意志’,扭曲成了当下这般模样。
当下,这些披着鳄鱼皮的死者,正在重新‘演绎’、‘再现’发生于海津村里的某些事情!
它们遍身披覆的‘鳄鱼皮’暗示着甚么?
它们演绎出的曾经海津村的某些事情,是否与‘海津村饥荒祭祀事件’有某种关联?
烛照巫女侍的意志投射在它们身上,对烛照巫女侍而言,这样的‘鳄鱼皮’又代表着甚么?
一个个念头闪转过苏午的脑海。
苏午看到,林荫间隙下,无数披着鳄鱼皮的诡奴,围坐在几口烧着煮沸水液的大锅前。
它们围着那几口大锅盘坐着,中间有几位脖颈上挂着婴儿骷髅念珠的鳄鱼皮诡奴,正大声地言语着:“如今正值灾荒之年,对吧?
我们已经颗粒无收了!
对吧?”
“对!对!”
“哈哈哈……”
那几个戴骷髅念珠的鳄鱼皮诡奴说过话,周围的普通村民诡奴就拍手大笑了起来。
而苏午一路走来,却未有看到过周围有哪怕一亩被开垦出的农田。
——这些海津村及周围各村村民,他们根本不靠田地里的食物生活,他们更可能是捕鱼为生。
尤其是当下地域植被茂盛,气温事宜,更不可能是灾荒年景。
‘颗粒无收’根本不可能发生在这些村民身上。
“最近从海里打来的鱼获越来越少了啊……我们快要饿肚子了……”
“是时候再一次祭祀福神了,喝下福神赐予的鱼汤,让我们运气倍增,从海上猎获来更多的食物,更多的财宝!”
“对啊!”
“是啊……”
周围存民闹哄哄地叫嚷着,一个个大笑起来,丝毫没有闹饥荒时人那种萎靡不振的样子,反而一个个精神亢奋,各自期待着‘福神的鱼汤’!
苏午听到它们频频提及‘福神的鱼汤’,顿时明白了什么。
“把鱼端上来吧!”
戴着骷髅念珠的鳄鱼皮诡奴,手臂一扬,止住了周围人的哄笑声,它旋即转头看向身后的院舍。
宽敞的木屋内,紧闭的木门吱呀一声打开了。
一个发丝茂密的妇人,抱着一个刚出生不久,还满脸褶皱的婴孩,小碎步地跑出了院舍。
在它身后,跟着一个神色木讷的男人。
此间众多人都披着鳄鱼皮,唯有那个青年男人的形貌,反而保持了人样,他在此间连火焰都无法照亮的黑暗里,却隐隐发光。
而此人的面貌,与‘勇次郎’有些相似。
这是‘勇次郎’?
苏午脑海里倏忽闪念,又想及‘勇次郎’在饥荒之年,应该只是一个少年人,不该是青年人模样,所以他推测这个人是津一郎的大儿子——‘渔太郎’。
渔太郎木讷地看着走在自己前头的鳄鱼皮妇人。
那妇人即便面目被鳄鱼皮覆盖着,五官轮廓亦较为清晰,与‘津一郎夫人’有些相似。
——它应当就是年轻时候的津一郎夫人。
坐在一口大锅前的戴骷髅念珠诡奴站起身来,从年轻的津一郎夫人手中接过那个婴孩的襁褓——他扯下襁褓,在津一郎夫人以及周围所有村民期待的目光下,将女婴投入了大锅中。
婴儿的嚎哭声一瞬即止,锅面的水液乍然沸腾。
“以我们自己的骨血作底,才能表达我们的虔诚,得到福神的馈赠!”那戴念珠的诡奴声音此时竟有些虔诚。
苏午推测他是这场恐怖祭祀里属于‘祭司’一般的角色。
周围村民听到他的话,都纷纷站起了身。
他们各自抱起一个个婴孩,皆将之投入锅中!
水更沸腾,肉香更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