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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说:“我们农村跟城头不一样,城头的人家家户户住得密密匝匝的,隔壁说话声音大点都听得到,我们农村的房子都修得远,点点声音哪里听得到嘛?”
老太太也说:“我们先都不晓得他把个人娃儿当狗喂,还是政府来人才晓得的。”
“都晓得他要打人,哪个想得到他还做得出这种事情来,真的不是人!”
林易:“我想去他家院子看看,可以吗?”
老大爷:“可以,就是只有在院子看,他屋头没得人了,进不去。”
林易:“外面看看也就够了。”
老大爷带着林易到了周勇家,老太太带着女孩儿,女孩儿带着大黄狗也跟了上来,站在院子里,老大爷说:“看嘛,就是这么个院子。”
面前的院子跟其他的农家小院并没有什么太大的区别,真要说哪里不同,那就是看起来很萧条,木门上全是灰尘,一楼的窗户也被灰尘覆盖,看一眼就知道这里已经很久没有人活动了。
林易走到了一楼左边的窗户前,从兜里拿出卫生纸擦了擦窗户上的灰尘,勉强能透过窗户看到里面了。
里面是一间卧室,床在远离窗户靠墙的地方,上面很乱,衣服棉被胡乱地在床上堆成一坨,甚至地上都有衣服散落,老大爷也凑了过来看,啧啧道:“单身汉住的地方就是不像样子。”
他对林易说:“他这个屋,他遭抓的时候是什么样,现在就是什么样。”
林易:“周勇没有其他亲戚吗?”
老太太在后面说:“有,周勇有个姐姐,早就嫁出去了,过年过节都不得来周勇他们屋头。”
林易又到另一个窗前看,里面竟也是卧室,只不过空荡荡的,只有个空床,除此之外什么都没有了。
“这里!”
年轻的声音响起,林易转过头,女孩儿推开了房子侧面一个小平房的破烂木门,说:“这里就是狗跟小娃儿住的地方。”
老太太走过去,看了两眼:“对头,就是这里,政府的人来的时候,就是从这个屋把小娃儿抱出来。”
老太太摇头:“你是没看到,当时那个娃儿看起来才造孽(可怜),衣服粪(脏)得很!露出来脸都黑黢黢的,瘦得不像三岁的娃儿!比几十年前饭都吃不起的时候的娃儿还要瘦。”
“当时在场的人看到都想流眼睛水(眼泪),太造孽了!”
林易走了过去,这是一间柴房,里面堆了不少木柴,女孩儿指了指屋子里一个角落,那里堆了一堆草,还有几件黑得看不出本来颜色的破布,女孩儿说:“那是狗窝。”
老太太说:“说是娃儿的妈跑了之后,周勇觉得娃儿哭起烦,就把娃儿甩到这个屋跟狗一起睡了。”
林易的喉咙动了动,他不知道该说什么,在资料上和听别人说小周来被虐待这件事情,跟他亲眼看到小周来曾经被虐待的证据是完全不一样。
他无法想象,一个那么可爱听话的孩子,竟然在长达一年多的时间里就睡在这样一个根本不适合人睡的地方。
他不能理解,即便是陌生人面对一个两三岁的孩子都做不出这样的事情,更何况是孩子的亲生父亲,第一次,林易觉得丧尽天良这个词放在一个人身上会这么的贴切。
从周勇家的院子里出来,林易突然想起来,问老大爷:“对了,周勇的孩子会说话吗?”
老大爷有些茫然,想不起来,老太太也记不得了,女孩儿说:“会的。”
林易看向她,女孩儿小声说:“他妈妈带他跟我玩过一次,我听到他会喊妈妈,他妈妈教他喊我姐姐,他也喊了。”
林易:“谢谢。”
走了几步,他又问:“你们知道周勇家的那条狗去哪儿了吗?”
小周来跟着狗生活了一年多,现在周勇家已经一年没人了,那么那条狗呢?
老大爷说:“死了,遭周勇打死的,我还记得那天狗叽叽叫得惨得很,站在我们院子都听得清清楚楚,第二天我就看到狗倒在路边,都硬了。”
林易一愣,问:“那是多久之前呢?”
老大爷想了想,还没想起来,老太太说:“狗死了没得几天,政府的就来了。”
回到老大爷家的房子,林易没有再进去了,正想告别,又想起一件事情:“你们知道是谁举报的周勇吗?”
老大爷和老太太双双摇头,老太太:“没得哪个晓得,政府的说是匿名举报,派出所的也恁个说。”
老大爷:“可能是哪个看不下去了,举报的吧。”
老太太小声说:“还有人说是娃儿妈举报的。”
老大爷严肃起来:“不要乱说!啥子都不晓得,张开嘴巴就乱扯,要是周勇晓得了啷个办?”
老太太闭上了嘴。
林易跟老人一家道别,老大爷说:“你还可以去问问村长,村长可能晓得些我们不晓得的事情。”
老大爷自告奋勇:“走嘛,我带你去找村长。”
林易赶紧跟在老人身后,村长距离老大爷家不算太远,走了差不多十分钟就到了,是个看起来比老大爷年轻些的老人,听到林易来这里的目的,村长说了些有关周勇家的事情,但跟老大爷说的没什么区别,林易没有听到更多的事情。
告别了老大爷和村长,林易又在村子里找了两家人问了问,没什么收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