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9章 番外 帝最忌有人肖似宰辅
我原本没力气同梁宴胡闹,只想倒头就睡,却又被满头的雪淋的冰凉,清醒地睁开眼,看着梁宴一会功夫就被冻红的鼻头,抬手就往他脸上扇了一巴掌:“病的不轻吧你!大晚上的作什么妖,那么喜欢雪,我叫人挖个坑给你埋里面怎么样!”
梁宴穿着单薄的衣衫,带着一身凉气,掀开我的被子往里钻。我往他腿上又狠狠地踢了两脚,抽出床尾暖被里还有热度的汤婆子往他怀里砸。
梁宴被砸的闷哼了一声,压住我想打他的手,鼻尖埋在我的颈窝里蹭了蹭,蹭的我满脸都是从他发上掉落下来的雪碴子。
“沈子义。”梁宴的声音响在我的耳侧,带着丝丝点点的笑意,和我许久没能听到的真情。
他说:“他朝若是同淋雪……”
我摸了把脸上的雪水,报复般地抹在梁宴刚暖和起来的颈间,然后扯着被子转身闭上了眼。
只给梁宴留下一句讽刺语气十足的:“白头并非雪可替。”
“是吗。”梁宴似乎在背后静静地看了我一会,紧接着贴上来揽住我的腰。他的呼吸绕在我的耳旁,那一瞬间,我觉得梁宴很想跟我说些什么,很想在这些年不死不休的仇恨里说破些什么。但他最终只是叹了口气,吻了下我的颈部绷起的血脉,在我耳边轻声道:“睡吧。”
雪夜将明,未说完的话语都全部留在那一夜里,再无人提起。也许某一天,路过的风和化掉的雪还会记得,那晚有人幼稚地捧了一把雪,有人假装背过身却红了脸,两人纠缠了一夜,却都语意未尽。
“他朝若是同淋雪,此生也算共白头。”
“白头并非雪可替,相识已是上上签。”
……
第79章 番外 帝最忌有人肖似宰辅
一国主君和当朝宰辅纠缠十余载,关系诡异,气氛难明,这朝野上下当真就无一人察觉?
不,是有的。
能在朝堂上混的风生水起的,个顶个的都是人精,其中当然有些人早早察觉到皇帝与宰辅之间的态度暧昧不明,也产生过国君爱好龙阳,与沈宰辅关系过界的想法。
但有人敢说吗?没有。
因为那些只是酒醉后在宴会上对此事随口一提的官员,第二天都莫名其妙的消失在了京都之中,没人知道他们去哪里了,也没人知道他们是生是死。唯独只知道,这些消失的人都是因为对陛下和宰辅妄加猜忌,才惹来如此祸端。
这些消失的人中一部分是因为用一些不入流的话形容沈弃,被梁宴听到直接杀之解愤的。另外一部分是偶然间撞破过陛下把宰辅压在地上、举止轻佻的人,沈弃担心会传出些过分夸张的风言风语,影响朝堂的稳定,就利诱加要挟着把那些官员调往了别处任职。
当然,也不乏有既知晓皇帝与宰辅关系,还能安安稳稳的在朝堂上屹立不倒的人物。
这类人要么是足够聪明,知道对皇帝和臣子这段世俗所不能容忍的关系闭口不谈;要么是足够优秀,优秀到沈宰辅觉得你可以为朝野为黎民做出贡献,才会去劝陛下刀下留人,让你好好地活下去。
在这其中两样都占的,也有一人——段久。
段久幼时家贫,上京赶考时连一铜钱的馒头都买不起,缩在桥洞底下与乞丐同食,风餐露宿。可那一年朝野黑暗,官商勾结,老皇帝垂暮满脑昏庸,科场更是一滩污泥。
家境殷实者尚且需要卑躬屈膝,成箱成箱的金银珠宝文玩古画送去讨主考官欢心,才能勉强获得末尾的官位,更何况是段久这种没钱没势穷乡僻壤里出来的穷苦书生。
他落榜了,理所应当。
但旁人能付得起失败的代价,段久付不起。他饿的发晕,看完榜单之后坐在地上站都站不起来。没人知道这位后来人人交口称赞的名臣,此时家中还有一个需要治病的母亲,一对嗷嗷待哺的弟妹。
麻绳专挑细处断,厄运专找苦命人。
那一天的段久离死亡真的只差一步。
但幸好……他还差那一步,因为他等到了闲来无事出宫为梁宴采买书具的沈弃。
那时候沈弃还不是权倾朝野的宰辅,梁宴也还只是一个在宫里藏着锋芒的不受宠皇子。没人知道这个朝代的未来会是什么样子,也没人能料想到下一朝的君主会由眼前这个人一手铸就。
但沈弃给了他一碗粥。
给了即将濒死的段久一碗粥。
段久狼吞虎咽地往嘴里灌粥的时候,沈弃翻看了一下段久手里捏着的策论,然后他说:
“给你两条路,一条是拿着这十两银子好好活下去,天高任鸟飞,别在这一条路上送死。第二条是……”
沈弃扔给段久一块绢布,站起身来拍了拍尘土,转身扬手道:“把脸擦干净跟上我,从此你就是我座下谋士,若他日皓月悬空、朝野清明,你便会是这大梁的中流砥柱。”
段久毫不犹豫地选择了第二条路。
后来他才知道,沈弃是个亡命徒,他背着深仇血恨,是一个连自己命都不敢确定保得住的人,是朝野上下、甚至民间乡野都臭名昭著的谄媚主上的奸臣。
但就是这样一个人,偏偏救了很多人的命,给了无数寒门子弟施展拳脚建功扬名的机遇。
一碗粥换一个忠心的谋士,换一个满腹文韬武略的能臣。
沈弃后来总打趣他,说天底下再没有如此划算的买卖。问他后不后悔,若是当年拿着这十两银子回乡,等来年改朝换代了再来考,也依旧是高中榜首的状元,而不需要搭上一条谋权篡位的贼船,把自己的性命与他绑在一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