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2章 街道
然后,我在太宰先生的指引下,来到一座墓碑前。简单的、没有赘饰的墓碑就静悄悄的立在大树下,这个位置,可以轻松的看见大海。
我终是以一种被强迫的姿态明白了一切。
我盯着这块干净的墓碑,脑子里乱成一团。
“嗨,织田作,好久不见呢……”我的身旁,太宰先生轻声开口道,是与已经到达另一边的人对话,“抱歉来的太仓促了,忘记给你带花了。”
我的视线从墓碑上移开,落在的旁边的太宰先生身上。他的神色中并没有太多伤感的情绪,却有着某种说不出来的如同下坠一般的感觉。
“为什么这个世界是这样的。”我听见我这样说道。
我听见了若有似无的叹息声,没有回答。
墓碑是一种很庄重的建筑,人们在它面前总是会变得肃穆、规矩、礼貌,但这样的规则显然没法规训一个把死亡当做人生美事的青年。
在他眼里,墓碑似乎只是一个普通的、能坐能靠的石碑。
太宰先生很轻松的在墓碑旁边坐下了,倚靠在墓碑的一侧。仿佛和老友坐在一起。
不,这个世界的织田作先生确实是他的朋友。
只是他死掉了。
“对禾泽君来说其实没什么意义哦。”太宰先生淡淡的开口道,“禾泽君把另一个世界的织田作先生叫做助哥。对禾泽君来说,只有认识的那个才是重要的朋友吧?至于不认识的,即使再相像,也是如同空气一样无谓的陌生人吧。”
我抬起头猛然看向太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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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你带我来这的意义是什么?”绿眼睛的少年沉寂的发问道。
“只是想让织田作看看你呢。另一个世界中自己的朋友,如果是织田作的话,肯定也会觉得有趣的吧。”一旁的调查员先生如此回答道。
太宰在禾泽开口前,已经预设了这样的对话。
这是在语言的铺垫下,对方必然会问出的问题,而太宰也非常礼貌的提前准备好了答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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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天前,武装侦探社收到了一封神秘的包裹。地址正确无疑,但收件人却是一个多数侦探社成员从未听过的名字——织田作之助。
一项热爱摸鱼的太宰直接将包裹扣下,没允许任何人查看,国木田独步对此颇有微词,最终也被社长一句“就交给他吧”劝服。
这就是事情的伊始,在真实的见到这位名为禾泽释之助的异世来者之前,太宰也不知道未来会发生也什么,同样也猜不透如今。
禾泽是另一个世界的织田作的朋友,显而易见,另一个世界的织田作还活着。
两年过去了,认识织田作之助的人已经变得很少很少,真正记得他的人也是屈指可数。
在这个世界里。自由轩的老板、他收养的孩子们,那些本该记得他的人同样死去了。
一个问题,一个牵扯到织田作身上、牵扯到已故挚友身上的问题,太宰不可能坐视不管。更何况,在深层次的了解之下,它已经不仅仅是织田作的问题了。
禾泽释之助以为这个世界的织田作还活着,太宰知道真相,却没有指明这点。这意味着它永远会是悬挂在天迹的利剑,会在未来的某天将人刺伤。
而那天,比太宰所预计的还要快。
少年听到这样的回答,身形似乎摇晃了一下。很快,转身离开了这里,脚步有些踉跄。
太宰目送着他的离开,神色晦暗不明,他没有去阻止、没有去跟随,仿佛忘记了禾泽危险的身份一般放任他离开。
没人知道太宰治在想些什么。
第302章 街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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北海道的破旧街区,潜藏着禾泽的过去和一切秘密的初因。太宰没有去搜寻什么,因为在这个地方,禾泽本人就是最大的线索。
他来到这里的原因、他跟这个世界的渊源、他的立场他的目的他想要完成的事情,在这个与他毫无关系的世界里,这是太宰能获知这些答案的唯一机会。
禾泽绝对称不上一个坏人,在他身上,太宰看不出施恶之人所具有的特质。
与此同时,他几乎看不见禾泽的任何感情。那并不是一种无情冷漠的态度。而是一种极为深切、难以跨越的隔膜,两边的人只能互相无比清晰的看着对方,却没有任何一丝交集的痕迹。在短暂的相处中,无论是费奥多尔、乱步还是太宰本人,禾泽看向任何人的目光都隔着这样的隔膜。
一个人能够在具有想法、藏有秘密又极其坦率的情况下又表现的毫无感情吗?
至少现在,太宰只能给出肯定的回答。跟所谓的喜怒不形于色不同,禾泽的情绪总是十分鲜明而明显的,而在如此明显的情绪之下,只有空泛至极的感情。从某种程度上来说,是其上的反义。
只有在极其偶尔的时候,他才能发掘出禾泽浅淡的心绪,让那层隔膜短暂的消失一会儿。
禾泽来到北海道,他来这里寻找他的母亲禾泽惠女士。
他曾询问太宰是否会因此失望,太宰没有给出任何正面回答。但其实是不会。
因为,无论如何,这是真正的、能够了解禾泽的机会。
他得彻底认清禾泽是怎样的人——这意味着许多事情,也会导向不同的结果——一个既可以在这边、也可以在那边的人,太宰得搞清他的站位。之后,他才能决定怎么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