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8章
大鱼穿上鞋子,□□地叠好江逾白披在他身上的外袍。
随后循着香味飘到灶台边。只见两个大如盆的彩釉瓷盅, 大鱼有些气闷懊恼,他明明看着白白做饭的,怎地就睡着了。
黎纤抬起手, 掀去两只瓷盖。登时,金灿灿的葱末腊肉丸, 绯莹莹红枣雪梨汤现出眼前。
大鱼弯下身子,将唇覆在盅沿上,轻轻吮了一口。清香与甜腻严丝合缝地交缠在一起,春雨般润物无声地滋润着口腹。
好喝!
甜甜软软的。
还有些熟悉。
阵阵穿堂风扑面而来,吹得大鱼头顶的呆毛支棱起来,忽左忽右地晃动。也吹得灶台上横置的手札哗哗作响。
清风到底不识字,只翻到末章便顺着窗缝溜出。
附在饲鱼手札末尾处的食谱语句略略,是最言简意赅的指导。
但江逾白偏偏就是从这云淡风轻的寥寥数字中品出不同寻常的心意。
他一个世家少主都十指不沾阳春水,更何况是睥睨众生的仙。
屋里面的黎纤喜滋滋地将两只盅挪到了门坎处,他坐在小板凳上,朝江逾白望去。
这鱼眉眼弯弯,唇角翘起,是餍足怡然的模样。
心思电转间,江逾白豁然如斯:
食谱里的几只梨、几颗枣、几分糖、几勺水怕是浮黎经过无数次推敲演练得来的‘战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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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不必为我忧心。”嘶哑的声音响在耳边。
“什么?”江逾白疑惑。
容舟见江逾白脸色晦暗不明,只以为他又江莲白上身了,便道:“看看你这副样子,怎么比我还难受。”
容舟先下识海一片混沌,只想像和尚那样寻个好地方蒙头大睡一场。
他道:“定是这把剑的缘故。下次寻把更好的来。”
“是你破境,与你的剑有何关系?”江逾白问道。
“怎地无关?修行之人最讲究人剑合一。”
“若是没有一把称心合意的本命灵剑,又怎谈进境。”容舟道。
“琉云,断水,墨霜,还有现如今你手中的浩渊……这些剑皆出自名家之手,或英豪遗物。”
“然而,却无一样被你相中。”
江逾白眉心微拧,语气飘忽不定却无半分迟疑:“这或许说明,你与好剑无缘。”
与剑无缘。
这种说法委婉且迂回,如果直白干脆一点那便是:你这货,不配用好剑。
自幼习剑,年少有为的剑修在跨境的紧要关头被人说是不适合练剑。若是心性桀骜脾气大的怕是会扭断对方的脖子,打爆对方的头。
容舟脸上青白交错:“风太大,我方才没听清,你再说一遍。”
“修真时代开启时,万物皆可满覆灵气,先辈剑修们取剑势于天地之间。那时,身无一物,赤手空拳进阶的修士层出不穷。”
“然,近百年来,灵气稀薄,剑修在破障入境时多依赖于环境与武器。”
“他们均热切地追逐神兵利器,会去灵气浓厚的雪原碧泊,云间花海中撷取剑势。却忘独独忽视破镜的核心是修士本身。”
见容舟眼中浮现一丝迷惘,江逾白放慢语速:“没钱有没钱的活法,没灵气自然也有没灵气打我修炼方法。”
“你有没有想过,这些上好的器物与境遇恰恰会束缚本心。”
这些话不深奥,容舟咂摸了两下便懂个七七八八,他道:“也对,自古皆是剑随人,哪里有人随剑的道理。”
片刻后他又嘀咕起来:“那我难不成要像你那般折枝做剑?”
“倒也不必。”江逾白道。
“那当如何?”容舟问道。
只见江少主眉峰微蹙,指腹摩挲下颌。片刻后,他郑重开口,无比诚恳道:“我也不知。”
容舟彻底泄气,攒着最后气自屋檐处飞身跃下屋檐,踱步到和尚身边与他一同瘫在海棠树下。
一时间,此方空间静默无语,唯有丝雨敲打花瓣的滴答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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常寿醉得迷迷糊糊,跌撞着朝前堂走去,准备找抓些砂仁和陈皮给自己熬碗健胃汤。
畅饮的魅力就在于此,烈酒入喉时只觉通体舒爽,豪情万丈溢满心,恨不得将自己这把老骨头浸入酒坛。
但老骨头就是老骨头,多喝了几杯便开始头昏脑胀了。
颤巍巍地将几味草药扔进砂壶,常寿歪在藤椅上开始琢磨明个见李大婶时该穿哪身衣服。
自己已是近风烛残年的岁数,若是有个给愿意给自己熬碗汤的女人该多好。
卖豆乳的李大婶虽已徐娘半老,但性情爽利,笑起来又像极了那年在浮月小城门口遇到的姑娘。
砰!
啪!
长寿医馆那扇不足三尺的木门被踢得四分五裂。彻底呜呼哀哉。
这下子消了常寿大半的酒气,眼见着老医修就要的时候,门外进来的女人和正抵在女人脖子上的长剑让他彻底傻了眼。
第38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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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晃晃的亮白剑光刺的老医修眼睛痛, 他登时散了大半酒气,脑内思绪飞速运转,生怕是因为自己卖错了进补丹药惹得人家找上门。
随后, 便有一行人自破开的门口处鱼贯而入,最末尾的青衫公子眉眼温润, 气质文雅, 乍一看便知这是个好说话的主。